趙寶珠在院中踱步,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首先感到的羞愧難當(dāng),抬手便給了自己啪啪兩個巴掌。葉京華是他的大恩人!他救他于危難,好吃好喝供奉,學(xué)識文采皆傾囊相授,如此大恩大德,他竟然用這樣的歪門心思回報(bào)!
無恥之尤!趙寶珠咬著牙暗罵自己。
然而還沒等這股子羞愧消下去,他心口便驟然一陣劇痛。
趙寶珠渾身一震,張開嘴大口呼吸,指尖麻痹不能動,肢體僵硬如頑石,宛若犯了什么急癥,身體都不由他掌控。
趙寶珠扶著水缸,深深吸了兩口氣,才覺得有了絲力氣,趕忙快步走進(jìn)屋里。
他剛在榻邊兒坐下,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兩滴淚便落下來。
趙寶珠眼睜睜地看著兩滴淚砸在手背上,晶瑩的兩團(tuán),沒多久就連成了一片,再多時整個手背都shi潤了。
趙寶珠一手揪著領(lǐng)口,哭得說不出話來。心口的疼痛與他初離京城,自遠(yuǎn)處與穿著狀元袍的葉京華遙遙相別之時感到的痛楚是同根同源,卻要比那時還要……厲害上百倍。
京城的一場大雨遲遲而來,卻終是澆shi了他。
這份情不醒悟倒也罷了,可一旦醒悟,趙寶珠便知自己乃是癡心妄想。葉京華那樣的人物,京城一別,他恐怕連見他一面的機(jī)會都難有,更不用說他們兩人都是男子,這種妄悖人倫的事情,光是想想他都覺得是褻瀆了葉京華。
趙寶珠抽泣一聲,用力擦了把眼淚。雖是理智上知道自己不過是妄想,可感情上,他的心還是疼得厲害。
這份情意,若是當(dāng)下察覺,還有終止之法,然而他終究沒有那慧根,待后知后覺地回過神來,情根已然深種,再無可回轉(zhuǎn)了。
可趙寶珠到底不是那癡人,哭了半刻,便也停了下來。
既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那他便默默保有對葉京華的這份情意便好了。絕不可因這卑劣心思,而負(fù)了少爺曾經(jīng)對他的恩情。
趙寶珠手里握著那慧字玉佩,毫無睡意,心中默默懷念與葉京華相處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竟然就這樣在床榻邊上枯坐了半夜,與月光相伴,生生熬到了晨曦之時。
隔日,清晨
阿隆起身做好早飯,叫了好多次都不見趙寶珠出門,有些著急地在門外轉(zhuǎn)悠。難不成是病又重了?
他心里著急,正想推門進(jìn)去之時,卻見門從里面打開了來。趙寶珠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與往日一般穿著官服,頭發(fā)卻有些亂,自額前耷拉了一縷下來。
阿隆看到他便一驚:“老爺怎么臉色這樣難看?”
他觀趙寶珠面色發(fā)白,眼下浮現(xiàn)青黑之色,雙眸霧氣漫漫,整個人氣色不好,也有些沒精神的模樣,頓時憂慮道:“可是寒癥犯了?定是老爺不好好吃藥的緣故。”
趙寶珠抬眸看了他一眼,輕聲斥道:“胡說,我沒病?!彼燹D(zhuǎn)身出了屋子。
阿隆急忙跟著他走出去,兩人坐在餐桌旁吃飯,見趙寶珠一手拿著包子啃,粥也大口喝,似是胃口還不錯,才緩緩放下心來。
看來不是病了。
阿隆默默想到。但依然覺得趙寶珠面色不對,便一邊吃飯一邊打量,細(xì)細(xì)看了一番,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