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他方剛剛蹙起眉,葉京華的手便伸過來,輕輕撫過他落下的一縷額發(fā):“有心事?”
趙寶珠抬起眼,看到葉京華溫柔的神情,猶豫地咬了咬下唇,微不可查地深吸了一口氣,良久之后才鼓起勇氣,道:“少爺——是不是為了我,才來這兒的?”
他話音還未落下,葉京華的回答便已傳來:“不是為了你,還能是為了誰?”
六縣令
趙寶珠聽到這句話,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葉京華卻似沒注意到他的異狀,道:“這小半年,我連你一點只言片語都未收到,不知道多么憂心?!?/p>
什么?趙寶珠聞言一愣,接著也顧不上害羞了,驚異道:“怎么會,我給少爺寫了回信——”
還讓那尤家快馬加鞭送往京城——趙寶珠心中一頓,開始懷疑是否那已魂銷九泉的尤乾陽奉陰違,實則并未將他的信件送出。那想一想又不大可能,一是他料那軟腳蝦沒這膽子,二是彼時抄家時并未在尤家找到他的信件。
到底是怎么回事?趙寶珠蹙起眉。
似是看出他面上的疑惑,葉京華垂下眼:“你可知我是怎么知道你遇上麻煩的?”
趙寶珠聞言一凜,卻是,這尤家一事,不知葉京華是如何知曉。尤家之所以能在青州盤踞多年,自然有前任知府欺上瞞下之功。連當地巡撫都不曾得知,更不用說是京城。葉京華身在翰林院,又是如何得知?
葉京華也并未吊他的胃口,徐徐誘導:“你且想想,驛站在何處?”
趙寶珠一皺眉,接著恍然大悟:“驛站在資縣!”
不管尤家彼時如何想巴結他,也不可能單派人馬一路將信送到京城,頂多是尋匹快馬送于驛站罷了。而無涯縣內并無驛站,而最近的驛站在隔壁的資縣。若尤家沒跟他耍花腔,那必定是驛站那頭出了問題。
“驛站怎么了?”趙寶珠疑惑,難不成有人會故意截他的信不成?
葉京華靜靜看著他,適時開口:“這尤家涉及甚廣,光是生絲一項,便收益甚巨。然這一項惠及之人不僅是州府一處——”
趙寶珠本還神情疑惑,聽到這里,忽靈臺一清,驟然明白過來:“是了!還有其余六縣!”
生絲稅賦每州都有定量,這青州一地的絲稅八成都被無涯縣交了,那其余六縣自然就交的少了。趙寶珠眼珠一轉,心下已有了計較,稅賦一事何其重要,此事其余六縣的縣令一定知曉??峙戮退闼麄兾丛陀燃矣惺裁粗苯拥暮现\,也至少是心照不宣,坐享其成!
葉京華見他明白過來,嘴邊帶了些笑意,道:“你行此舉,必是被他們察覺了苗頭,他們對你防備,故才扣押署了你名字的信件?!?/p>
他頓了頓,伸手順了順趙寶珠耳旁的發(fā)絲:“你能想到遣人親送罪證于巡撫手上,必是察覺了不對?!?/p>
趙寶珠此刻也顧不得葉京華的小動作,眉頭緊皺,點頭道:“我見少爺久久未有回信送來,便覺得事情不對勁,只是——”
只是那未想到里頭竟有這樣的彎繞!趙寶珠越想眉頭皺的越緊,他的頭一封信竟然都未送到葉京華手上,定讓京城那邊兒的人都憂心了。而那姿縣縣令也實在是可惡!從這件事便已能看出他們對青州的絲稅亂像早有察覺,然而卻不向中央稟報,縱然不能算同謀,也已足足夠治他們一個瀆職之罪!
更何況這絲稅本就該是青州七縣共同分擔,縱然將無涯縣多交的份額分攤下去會加重其余六縣的稅賦負擔,這也是他們早應該交的!這些人知情不報還不算,他這邊兒要有所動作,他們竟然還敢攔截他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