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勤笑了笑:“這有什么麻煩的?”又囑咐他:“里頭的茄盒是現(xiàn)炸的,吃得時候當(dāng)心些?!?/p>
飯菜單子是早就定下的,現(xiàn)今一府上下都圍著兩位主子轉(zhuǎn),公家飯哪里有自己府上現(xiàn)燒的好?小廚房里早早備下了兩位主子愛吃的菜色,分別送往吏部和戶部。
趙寶珠點了點頭,又跟方勤說了幾句話,便提著食盒回了衙門。江彥在暗處目瞪口呆——他人脈廣布,又善鉆營,在不同場合見過葉家人幾次,自然看出方勤穿的衣服和后頭馬車上的絡(luò)子都是葉家人管用的樣式。
——趙寶珠和葉家的關(guān)系竟然近到了如此地步,飯菜都要巴巴得送到手上?
江彥驚地頭發(fā)都要飛起來,開始懷疑趙寶珠是葉相流落在外頭的子嗣,但是一想葉家還有一個庶子正在國子監(jiān)里讀書,也沒見人單獨往里頭送飯。
可若只是普通親戚,又說不通,他還是曹家親戚呢,也從未見一針半線的從曹家送出來到他手上。
江彥心中一時驚駭萬分,十分后悔早前故意刁難趙寶珠。若趙寶珠真與葉家如此親近,他還不得快把這尊大佛巴結(jié)穩(wěn)了?!
江彥一時異?;诤?,整個下午都在趙寶珠屋前徘徊,終于忍受不住,抬手叩了門。
趙寶珠的聲音傳出來:“請進。”
江彥推門進去,趙寶珠沒有在桌案前,而是手上拿著什么東西,正站在儲放檔案的一排排書架前。江彥往案上一看,果然見那疊公文還如原樣般堆在那兒。
江彥心下一頓,趕忙掛起笑臉,殷勤道:“唉喲——看看我這豬腦子,大人如此繁忙,我竟然都不知道為大人分憂!大人快歇著吧,這些我來看便是了——”
說罷伸手就要去端那摞公文,然而趙寶珠卻回頭道:“別動。”
江彥的手頓在半空中,疑惑地看向趙寶珠,卻見這位未及弱冠的上官轉(zhuǎn)過身,臉上有股凝重的色彩,目光落在江彥身上:“你來得正好,去把陳真也叫過來?!?/p>
江彥愣了一愣,接著趕忙回頭去叫陳真。往常但凡有在上官前頭露臉的機會他都是不愿帶上陳真的,但是今日不知恁地,他直覺這位趙大人要說的不是好事,趕快找來陳真一起擋災(zāi)。
待陳真走進來,兩名主事一起站在案前。
趙寶珠還在看他手上的東西,見他們進來,一抬眼,道:“坐?!?/p>
陳真與江彥俯首稱是,這才行至兩把太師椅前坐下。趙寶珠也不廢話,大步流星地走過去,’啪’得一聲將手上的東西放在桌案上:
“這是怎么回事?”
江彥伸著脖子看了一眼,發(fā)覺趙寶珠放下的竟然不是他們拿出來的、未曾給前任員外郎徐大人過目過的公文,而是已經(jīng)簽了字的季度銓選單子。
江彥眉尾一跳。
本朝銓選分兩種,季選與月選。為的是補上官位開缺,其中大有說辭。雖然官位大抵上是稀缺的,但其中各色衙門也分肥瘦。像吏部員外郎此等就是肥缺,而趙寶珠先前任的青州無涯縣縣令,則是一等一的瘦缺。
肥缺搶破頭,瘦缺無人問津。于是一些尋常但急需用人的衙門往往被放進月選里,早些選出人早些上任,而位高權(quán)重的’肥缺’便被放進季選里,需得細細臻選,再由五司眾議,最后由左右侍郎與尚書蓋印才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