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聲令下,好酒好菜就如流水一般由侍女們呈上來。若說吃喝上的精細,估計滿京城除了宮里就是葉家了,菜式都是先擬好了的,桌上的人都吃得非常盡興。尤其是桌上兩壺好酒,尤其受眾人喜愛,常、藍二人都很能喝,趙父更是海量,幾個大男人幾下就把兩壺都喝了個精光。
趙寶珠也跟著喝了幾杯,臉蛋紅撲撲的,正跟陳真湊在一起說話。
陳真酒量一般,此時已喝得半醉,正拉著趙寶珠說心里話:“趙大人……嗝!我、我不怕讓您知道……我沒出息,做官這么多年,只有您一個人看得起我——”
趙寶珠聞言皺眉道:“說什么呢?我們是朋友,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闭f罷,他頓了頓,也很感慨的說:“衙門上的事,還多虧了你,若是你也像江彥之流的那些人一樣跑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辦?!?/p>
當初為了躲避銓選的事,江彥告了病假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另外一個主事更是從頭至尾都沒見到過人,若是陳真再打退堂鼓,那事他一個人還真做不下來。
趙寶珠說得真心,陳真聽了,也能感受到他話里的真摯,忽然眼圈就紅了,跟著臉也漲紅,瞳孔里卻泛著精光:
“大人?!标愓嫔裆C然,對趙寶珠低聲道:“青州的事,您派我去吧?!?/p>
趙寶珠一聽,登時愣住了,酒都醒了大半。
他近日里一直在忙青州的事。朝會上皇帝將選官的任務交給了吏部,左右侍郎又將差使派給了他。可趙寶珠左選右選,愣是挑不出一個可靠的人。要說人才當然是有的,但是要挑出一個既要愿意去青州,又要不因為這次調(diào)令而受打擊,不懶政怠政,不貪污賄賂的人,還真是一件難事。
陳真的能力和人品他都是信任的,可是——
“不行?!壁w寶珠正色道:“你這么努力,好不容易才到了六部,我怎么能讓你再下放。”
陳真的履歷他是看過的,在地方上辛辛苦苦干了十余年,才終于遇到了機會做了京官,若再讓他到青州去,趙寶珠于心不安。
誰知陳真聞言,卻搖了搖頭,道:“大人,不瞞您說,我當初確實是很想到京城來、做京官的……但是我在吏部這五年來,卻是一事無成?!?/p>
“我知道吏部里頭早就臟污不堪,我學不來他們那一套,又無力改變,只能做縮頭烏龜,所以才走到今日這個地步——”陳真紅著眼看向趙寶珠:“趙大人,我是真想去青州,好歹能做一點實事,也能幫上大人,于國于私,我都想去。”
趙寶珠看著陳真,知道他是認真的,沉默了片刻,而后抬眼道:“你想好了?”
陳真點了點頭,正色道:“我真的想好了,大人?!?/p>
趙寶珠神色微斂,肅然道:“若能如此,陳真,我這輩子欠你一個大人情?!?/p>
陳真聞言,笑了笑,心想這算什么人情,剛想開口說話,就聽到屋外傳來人聲:“二少爺回來了——”
趙寶珠一愣,剛回過頭,便見葉京華穿著官服,正疾步從外面走來。
“少爺!”趙寶珠很驚喜,他還以為今天葉京華是趕不及回來了,立即站起來。
葉京華似是疾步而來,額上有些許薄汗,鬢角有些微亂發(fā),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俊美。只見高大的男子穿著一襲緋紅官袍,腰系玉袋,低頭走入屋中,抬起臉,面龐如玉石般微微閃光。
葉夫人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一進來就把桌上的兩個小伙子都比了下去,端的是芝蘭玉樹、龍章鳳姿。
常守洸看見他,眉尾一跳,果然還是覺得葉京華有點可恨。
一個大男人長那么白干嘛?
葉京華一走進來,目光就落在了趙寶珠的臉上,在他泛粉的兩頰上微微一頓,接著往桌上一看:“喝酒了?”
趙寶珠一怔,接著有點心虛起來:“就……稍微喝了一點。”
他剛說完這句話,便在余光里看到兩個空酒壺放在腳邊,登時一噎。
葉京華倒是沒說什么,與藍、常二人見禮后便走到趙寶珠身邊坐下。趙寶珠這才發(fā)覺,他都坐下了xiong膛還有些微微氣喘,額上也都是汗珠,不知方才是怎樣急忙趕路過來的。
“怎么出了這么多汗?”趙寶珠蹙了蹙眉,心疼的用絹帕去擦葉京華額上的汗珠:“又不是什么大事,若衙門實在忙,少爺叫人來通傳一聲就是了,何必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