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呼吸驟然一滯,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元治帝。
元治帝無聲地冷笑一聲,上下掃了他一眼:“做出這幅樣子要給誰看?”他嫌惡地扭過頭,道:“——無事就回你的東宮去,別在這兒礙朕的眼?!?/p>
聽到皇帝的話,站在一旁伺候的夏內監(jiān)都心中一跳——皇帝平日里可曾與太子說過這樣重的話啊?更別此次歸朝之后,元治帝對太子一直很好——難道如今是厭棄了不成?
然而就在元治帝要轉身離開之時,太子忽然出聲:
“父皇?!彼溃骸皟撼加惺乱A報?!?/p>
太子最終跟著元治帝進了御書房,小半個時辰后,太子獨自走了出來。
元治帝坐在書案后,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眸中神色淡淡。夏內監(jiān)小心地抬起眼,看了看元治帝的面色,心下也有些拿不準皇帝現(xiàn)在是個什么意思。
只見他抱著雙臂沉默了半晌后,低低哼了一聲:
“還算是沒糊涂到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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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在葉京華被錦衣衛(wèi)抓住下獄的消息傳遍了京城的同時,太子忽然親自站了出來,向天下臣民澄清當日撣國一戰(zhàn)并無所謂叛軍之事,并承諾要將幕后散布謠言之人繩之以法。
有太子出面作保,留言不攻自破,朝堂上先前沸騰的各種猜疑為之一清。特別是先前以為黨爭在即,正忙不迭選邊站位的官員們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看著太子親筆的制書目瞪口呆——兩黨不都已經打起來了嗎?怎么太子殿下又忽然跳出來為葉京華說話了?
然而,雖然有太子出面,葉京華身上的罪名已經洗清了七成,人卻還被關在北鎮(zhèn)府司里頭,需待事情徹底查清才能由元治帝下詔放出,不過北鎮(zhèn)府司倒是許了葉家人送些東西進去。葉夫人一早就拿了衣物吃食去了北鎮(zhèn)府司衙門,本想看看葉京華怎么樣了,卻北錦衣衛(wèi)毫不留情地攔了回來,回府后又哭了一場。
“也不知卿兒在里頭凍著了沒有、又餓著了沒有?”葉夫人止不住地流淚:“北鎮(zhèn)府司能有什么好東西?若是病了怎么好——”
趙寶珠在一旁聽得也是直皺眉,想起這幾天是一場秋雨一場涼,葉京華孤零零地呆在那寒獄之中,他的心口就會抽疼。
還是得早日將案子查清楚才是,趙寶珠眉頭緊蹙。
在太子排查幕后誣陷之人時,葉家也沒閑著,他們正在試圖找到王華口中那個后來從了軍的仆人,一是為了驗證,二是以防那人先被有心之人找到利誘威脅,再說出什么不利于葉京華的話來。
“這個人確實是我們家的仆人,以往是在卿兒跟前伺候的,后來犯了事兒,之后就被管家婆子攆了出去?!比~夫人蹙著眉道:“我問過管家婆子,后來是聽說他回了老家,似是從了軍,可這么多年了——”
她說著,嘆息了一聲。這找人的事情最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扭頭就遇上了,運氣不好找個三、五年都難有訊息。
趙寶珠只得安慰她道:“夫人莫急,若是實在找不到,待太子那邊查清幕后之人,讓那賊人認了罪,陛下也定會放少爺出來的?!?/p>
葉夫人聞言,神情不置可否。雖然太子親自寫了制書為葉京華作保,她卻還是不敢完全相信此人真能幫他們葉家?,F(xiàn)在忽然做出這幅正人君子的模樣,那先前又是為的什么?
趙寶珠在葉府上呆到傍晚才回了自己府上,待下了馬車,看了一眼隔壁門窗緊閉的小葉府。這幾日為防歹人侵入,除了一幫人高馬大的護院,所有伺候的下人都被暫遣回了葉府本家。
趙寶珠看著牌匾上雨滴的痕跡,緊蹙起眉,心里難受得厲害。
盯著牌匾看了半晌,待鼻頭在秋日的冷風中被吹得有些發(fā)麻,趙寶珠才紅著眼圈低頭進了趙府。
“老爺……”阿隆見趙寶珠裹著披風、垂頭喪氣的樣子,擔憂地湊上來:“老爺,別難過,葉大人一定很快就能回來了。”
趙寶珠看了他一眼,抽了抽鼻子,坐到了椅子上,接著忽然趴在了桌子上將臉埋進了雙臂間。
“老爺!”阿隆見狀,心口一緊,看著失落的趙寶珠有些手足無措道:“老爺,老爺、您別哭啊——”
然而就在他手忙腳亂之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大人、趙大人!”一個小廝慌亂地跑了進來,手上高高舉著一封信件朝趙寶珠道:”大人、有您的信!”
趙寶珠微微顫抖的肩膀一停,接著猛地抬起了頭,看著小廝手上信件上的圖案,猛地瞪大了眼睛:“快拿來給我看看!”
小廝趕忙將信遞來,趙寶珠激動地將信件拆開,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水,一目十行地將信件看完,臉上驟然出現(xiàn)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