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京華逐漸放輕了腳步,略微屏住呼吸。
待到了主屋外,他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趙寶珠正坐在御賜的梅蘭君子屏風(fēng)前,正垂眼看著桌面上的什么東西。挺拔的翠竹自他身后蜿蜒而出,燭光自一出鏤空的竹葉中透出,在趙寶珠的面上映出一片修長的落影。
那陰影只好落在趙寶珠的眼眸處,讓葉京華窺不出他的情緒。
他低頭走入門中,也不敢靠得太近,就站在門邊道:“怎么忽然回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p>
趙寶珠這才抬起,面上倒是沒什么表情,目光將葉京華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復(fù)向后靠了靠,微抬了抬下巴:
“少爺沒什么事要與我說嗎?”
葉京華眉梢一跳,看向趙寶珠,敏銳地自那雙貓兒眼中看到一絲寒意。
若是元治帝或是葉執(zhí)倫這樣的成熟男人在場,一定知道此時就該順坡下驢,將該坦白的都坦白了,可惜葉京華到底成婚不久,聞言竟一時沒敢做聲。
見他不說話,趙寶珠也沒說什么,只是將桌子上的公文朝葉京華的方向推了推:
“少爺看看這個?!?/p>
葉京華一頓,而后上前了幾步,垂眼一看,便見桌案上竟赫然擺著兩名刺客的供詞,登時眉梢一跳。
“這是我自京兆府尹那里要來的?!壁w寶珠道,挑起貓兒眼,有些凌厲地看著葉京華:“少爺知道嗎?王致遠(yuǎn)要殺的是我?!?/p>
葉京華一聽到’殺’這個字,眉頭就下意識地一蹙,喉頭略微一動,眉眼間極快地閃過一絲戾氣。但他又很快收斂住了神色,似是疑惑般地往供狀上看了一眼,淡聲道:
“是嗎?”
趙寶珠面無表情地凝視他片刻,忽而出聲:“少爺在說謊?!?/p>
葉京華神情一滯,下一瞬,便見趙寶珠篤定道:“若少爺真是初次知道此事,一定會很生氣?,F(xiàn)今少爺如此平靜,一定是早就知曉了此事。”
葉京華聽了,沉默了片刻,而后緩緩嘆了口氣:
“是,我說謊了?!?/p>
見他承認(rèn),趙寶珠緊皺的眉頭松開了些,而后又想起葉京華連日來對他的隱瞞,又板起臉道:“少爺究竟為何要這么做?”
葉京華站在趙寶珠身前,聞言抬眸瞥了眼他的神色,見他滿臉冰寒,便垂下眼,開口緩聲解釋起來。
趙寶珠就坐著聽。
葉京華的解釋跟常守洸之前和他說的沒什么兩樣,大概就是說,若將此事當(dāng)作刺殺趙寶珠處理,王致遠(yuǎn)未必能得到懲罰,說成是刺殺他卻能讓王家好好地喝一壺。
趙寶珠聽完了,也沒說好與不好,只是默默垂著眼,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葉京華站在一旁,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連水都還未喝上一口。
在一片靜默中,他看了趙寶珠一眼,抬起手握拳抵住唇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見狀,趙寶珠抬起眼,將茶杯朝葉京華面前推了推:“少爺喝口茶吧?!?/p>
葉京華便放下手,點了點頭,想要在趙寶珠身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