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尚書一問,趙寶珠一答,兩人往來之間,左右侍郎的臉色都變得不好看起來。左侍郎眉心的皺痕深深凹陷下去,嘴角下撇,面上浮現(xiàn)一層薄怒。往日里滿臉笑意,藹然可親的右侍郎面上笑意盡褪,手叩在桌面上,看向趙寶珠的目光已全然不同了。
兩人如此反應(yīng),一是為了這些原先舉薦上來的官員竟然如此不堪,有這么多不合規(guī)矩的地方。二是驚異與趙寶珠對各中詳細倒背如流,顯然是做好了完全的準(zhǔn)備。
他并不是于吏部底細不熟,而是明晃晃地沖著清理門戶來的。
右侍郎的手指輕叩在桌上,目光在背脊挺直,狀似尊敬、實則暗含鋒芒的趙寶珠,和臉色青黑、被氣的xiong膛上下起伏的曹尚書之間往來了幾圈,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他們以為的尋常例會,原來是場鴻門宴!
右侍郎到了此時,才體會出葉京華那日輕飄飄的’執(zhí)拗’一詞有了體會。
右侍郎自小聰穎又城府極深,少有如此陰溝里翻船的時候,一時間咬緊了牙關(guān),眸中暗芒閃爍——
待日后,真得將那葉二悶頭打一頓?。?/p>
可如今是打也沒用了。曹尚書全部的問題都被趙寶珠一一堵了回去,現(xiàn)今已是神色大變,瞪著趙寶珠的眼神似是要將他整個人即刻撕碎。他深深呼出了幾口氣,用顫抖的手指著趙寶珠,厲聲道:
“你、你——”曹尚書氣得幾乎有些口不擇言了:“你別以為靠著些小手段得了陛下和太子殿下的青眼,就能在這兒橫行霸道!”
在接受詰問之時,趙寶珠始終保持著拱手俯身的恭敬姿態(tài)。
然而此話一落,他身形一頓,接著緩緩抬起頭來。
只見面目清秀的少年一雙黑眸精光四射,面上凝出層冷冷的威嚴(yán),盯著曹尚書,一字一頓道:
“下官依仗的,是國法。”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左侍郎眉尾狠狠一跳,右侍郎雙眼驀得瞪大,全場小吏齊齊一顫,半點聲音都不敢發(fā)出來。至于陳真,雖人還站著,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他衣袍下的雙腿已經(jīng)是半蹲狀了,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沒有軟倒在地上。
而曹尚書,可能是實在沒想到這輩子會有人在他面前說出這種話,瞪著趙寶珠像是看著天外來客,憤怒到了極點,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趙寶珠也就這么回視著他,分毫不退。
右侍郎咽了口唾沫,稍微回過神來,看著趙寶珠板直的身形,倒是真打心底里生出幾分敬佩來。
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在一品大員面前竟然能臨威不懼,單這股定力就難得。尋常官員恐怕被曹尚書呵斥一句便已成了軟腳蝦,趙寶珠竟能面不變色,對答如流,此乃成大事之心性。右侍郎本來并未如何將趙寶珠看在眼里,然而如今一看,這跟在葉京華身后的小少年竟是塊璞玉。
右侍郎看著趙寶珠,摸了摸下巴,又去看曹尚書——只是在這兒,恐怕有人尚不能欣賞趙寶珠的勇氣。
挨打
曹尚書看起來下一瞬就要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