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販子在他旁邊兒說:“哦,那是狀元游街呢!好些人都去看了?!?/p>
“什么?”趙寶珠聞言眼睛一亮,驚喜地道:“真的?可知他們走哪條街?”
馬販子道:“現(xiàn)在道兒兩邊好點的位置估計早都被占滿了,老爺若是想看,我告訴老爺一條小道兒。您待會兒牽了馬從糖餅鋪旁邊的小胡同穿過去,正正好穿過去到街口邊上,能遠(yuǎn)遠(yuǎn)兒地看到他們走過去?!?/p>
“是嗎?”趙寶珠一聽更高興了,他本以為自己這一去都見不上葉京華一面了。遂焦急起來,待馬匹終于裝戴好牽了過來,他趕快跳上到馬前的車轅上坐著,一邊兒回頭跟馬販子招了招手一邊兒朝他口中所說的小巷走。
與小販口中一樣,那條小巷窄的嚇人,趙寶珠不得不控制著墨林慢慢兒走,才能不讓新買的馬車邊緣蹭到墻上去。幸好小巷不算太長,在快要接近巷尾的時候,喧雜的聲音漸漸加劇,待他們終于穿出小巷,人聲如同一道音墻般席卷而來。
趙寶珠在忽然濃烈的陽光下不適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白光散去之后,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頓時出現(xiàn)在他眼前。
小販說的不錯,貫穿京城的朱雀大街兩邊此時站滿了人,鮮花與各式香囊手絹簡直是漫天飛舞,但透過這么一幅繁榮的景象,趙寶珠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走在隊伍最前方的著紅衣的男子。
葉京華高高坐在馬上,頭戴狀元帽,身上穿著赤色描鶴羅袍,玉白側(cè)臉在漫天的花瓣間一閃而過。
他身披日曜金光,宛若彗星穿云而來。
紅色比趙寶珠所想象的要更加適合葉京華,他站在人群中,緊緊盯著男子挺拔的身影,xiong中滿是驕傲。在他心中,葉京華的風(fēng)華從來都是配得上萬人敬仰的。
仿若一柄稀世寶劍終于重見天日,從此誰與爭鋒!
趙寶珠遠(yuǎn)遠(yuǎn)地凝視葉京華的身影,氣體在xiong口膨脹,充滿了他的心,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跟在后面的榜眼和探花是誰,只一直睜著眼睛,直到眼球干澀,才緩緩收回了目光。
葉京華的身影已經(jīng)遠(yuǎn)得有些看不見了。
趙寶珠知道一甲前三名還要回宮里去參加晚上的瓊林宴。宴上往往有本次春闈的一眾考官,皇子皇孫,甚至還有一些旁的朝廷大員參加。之后葉京華大概會去翰林院,圣上對他的青睞有佳,大概一兩年就會放他出來做官。
少爺會去何處做官呢?趙寶珠想道。不管怎么說,應(yīng)當(dāng)都是留在京城做京官的。
他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趙寶珠看著狀元游街的人馬遠(yuǎn)去,怔愣間忽得想起一句詩來。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這是前朝一位杜姓詩人之作,還正好應(yīng)了葉京華的名諱。
不知為何,想起這句詩,趙寶珠心中忽然涌現(xiàn)出一陣急促的悲傷,仿佛是心尖被毒蟲狠蟄了一下,剎那間疼痛難忍。
短暫的疼痛之后是一陣更加綿長的失落。
他抬起眼,踮起腳再次隔著人群努力向葉京華望去,卻已經(jīng)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