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今朝廷官場上的那些彎彎繞繞,太子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細(xì)細(xì)想來,那些個京城里所謂的書香世家,大家公子,大多都是攀附權(quán)貴,見風(fēng)使舵,唯利是圖的貨色。光是靠葉京華昨日向他簡單的敘述,太子便知道他失蹤了四年,不知多少人都早已改換門庭,此番回京,定是有一番波瀾的。真想起來,那些人還不如他親手教出來的寶珠來的好,又勤勉又乖順,沒那么多烏七八糟的心思。
這么想來,倒是不怪葉京華與他交情好,想來兩人也是投緣。
太子想著,倒是笑了笑,抬頭朝葉京華道:“我往日糊涂著,只教他讀書,也沒想到要教他官場之事。寶珠性子直率,你們既然有這樣的緣分,往后還請你多多看顧于他。”
太子這番話說的很是關(guān)切,然而外頭的陸覃聽著,冷汗’唰’得一下就下來了。
葉京華這次沒有立即回話,面上冷白,看不出什么情緒。
兩人間一時留了段略微尷尬的沉默。
太子微微蹙眉,還以為是他嫌麻煩。也是,葉京華他是知道的,最是個冷清冷意之人。要他照顧旁人,也許是有些勉強(qiáng)他了。
他方要開口,葉京華卻忽然道:“臣遵旨?!?/p>
見他答應(yīng)下來,太子愣了愣,而后松了口氣。也不知是看在他的面子上還是旁的什么,但能有葉京華的這句話,他倒是能放心些。寶珠年紀(jì)小,不知世間險惡,此番和他一通回京必定要將他推到風(fēng)口浪尖的,到時候若沒人幫他,寶珠恐怕會被旁人算計了去。
太子點了點頭,微笑道:“如此甚好?!?/p>
葉京華也點了點頭:“臣告辭?!?/p>
陸覃忙幫他掀起簾子,看著葉京華走出來,便大步流星地走開了,也趕忙跟上去。
轎子外的簾子垂下,將太子的身影隔絕在內(nèi)。
葉京華轉(zhuǎn)身走入風(fēng)雪之中,面色驟然冷了下來。
陸覃落后一步跟在他身后,靜若寒蟬,一句話也不敢說。
方才太子殿下說那句話,他心中就大叫不好。陸覃自認(rèn)和鄧云那等棒槌不同,對自家少爺,他雖不能說是全然了解,但也算是熟悉他的習(xí)慣。葉京華自小便聰慧過人,看起來風(fēng)輕云淡,實則掌控欲極強(qiáng),葉府上下無人能忤他的意,也無人敢染指他的東西。
旁人覺得他大方,不過是由于葉京華對于大多數(shù)的事物都可有可無,他人看得極重的東西,他也許想都不想就能給出去的。
但真正上了心的,怕是旁人碰了一根毫毛他都要記在心里。
方才太子對趙大人態(tài)度親昵,必是惹得少爺不快了。陸覃心將頭埋的更低了些。
他跟著葉京華走到馬車前,剛要服侍他上車,卻忽然見他頓住腳步,側(cè)過頭,道:
“這段時間,你跟著我?!彼Z氣有些冷:“讓鄧云別往太子面前湊?!?/p>
陸覃心頭一跳,趕忙點了點頭,眼見著葉京華撩起簾子,上了馬車,才微微松了口氣。
他大概能知道葉京華為什么要讓鄧云離遠(yuǎn)一些。說起來,對于趙寶珠和葉京華的事情,鄧云比他們都清楚。而他又是個沒心計的,今兒在太子面前他都差點露出馬腳,要是鄧云被太子看出什么,肯定是守不住的。
以防壞事,還是將他打發(fā)遠(yuǎn)些的好。
陸覃在馬車外站了半刻,抬手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心想太子殿下其人果然十分厲害,真是慧眼如炬,不出一日便看出他們少爺和趙大人關(guān)系不一般。此番試探,也只有少爺能糊弄得過去了,看來往后在這位殿下面前還需打起十二萬分的警惕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