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村長定了定神,接著道,
“水生兩口子嗐,其實當初來的,還不是兩口子,是三個人!得有得有二十幾年了?那會兒俺還不是村長呢?!?/p>
旁邊戴著藍布頭巾的張嬸子插嘴道:“對,你不是村長,可你爹是村長!沒啥不一樣的!”
這話引來幾聲低低的哄笑,氣氛瞬間松快了點。
許村長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是是是,俺是跟著俺爹屁股后頭轉悠的。那年頭,旱!大旱!好多地方遭災,逃荒過來的人不少。水生他們仨,就是逃荒來的。
一個男的,就是水生;一個女的,叫齊琳,琳妹子,長得可??;還有一個,是琳妹子的娘,俺們都叫她齊三娘?!?/p>
“她們仨來俺們許家村,是來尋親的。三娘說,她有個親姐姐,嫁到這邊了,叫二娘。她們老家遭了災,實在活不下去,就想來投奔親姐姐??烧l成想啊”
許村長嘆了口氣,
“找過來才知道,二娘一家子,早些年就搬走了,搬哪兒去了也沒人知道,音信全無。這娘仨,算是走投無路了,身上帶的干糧也吃光了。齊三娘就求俺爹,看能不能在俺們村落下腳,她們實在是走不動了,我爹心軟,就同意了?!?/p>
“當時水生情況特別不好!”
一直沉默的王瘸子這時站了起來,接過話頭,
“俺被請過去瞧的時候,他人是昏迷的,腦袋瓜子上,磕了這么大一個血窟窿!”
他用手比劃了個碗口大小,
“皮肉翻著,血糊糊的,還發(fā)著高燒,摸著都燙手!眼瞅著就剩一口氣吊著了!”
王瘸子看向炕上的周淑華和窗邊的周柒柒,語氣帶著點唏噓:
“琳妹子跟她娘說,她們是在逃荒路上,經(jīng)過一條大河,發(fā)過山洪的河灘子上,撿到水生的。當時他就被水泡得不成樣子,腦袋還磕在石頭上。是她們娘倆,用土法子,嚼了草藥敷上,硬是給他止住了血,又一路背著他、拖著他,才熬到俺們村。要不是她們,他早就交代在河灘上了!”
“后來費了老大勁兒才把人救回來,可也是在水里泡太久,加上腦袋上那一下磕得太狠,”
王瘸子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水生人是救回來了,可啥事都記不得了!糊里糊涂的,既不知道自己姓啥,也不知道自己叫啥,琳妹子拿著百家姓一個一個地念給他,他只對周這個字有反應,就姓周了,然后因為是水里發(fā)現(xiàn)的,齊三娘就給他取了個名字叫水生,連起來,就是周水生。”
這時,周淑華啞著嗓子,急切地問了一句:
“許村長,王大夫,你們說的事情,是哪一年,幾月份的事?”
許村長撓撓頭:“這這俺記不太清了,俺也是聽俺娘后來念叨的?!?/p>
“俺記得!”
張嬸子一拍大腿,聲音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