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毫無遺漏飄進霍暻耳朵里,他側目望她清艷側臉,早知道她這幾年成長的伶牙俐齒,果然在溫爺爺身邊長大,連一語雙關都學會了。
”先生,你為什么要帶我走?”緹慕實在忍不住問他,距離檢票時間越近,她就越心焦,“您說的很對,我遠遠不夠資格保護你的安全,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洗洗衣服做做飯,先生帶著我不覺得累贅么?”
“不…”緹慕問出口便后悔了,懊惱地自問自答,“不。您只是覺得好玩兒,需要有一個人陪您玩兒,陪您說話。您膩了阿諛奉承,但又不得不聽,還需要一個能說真心話的人提供消遣,免得被糖衣炮彈弄得頭腦發(fā)昏?!?/p>
霍暻沒有評判她的猜測對錯與否,他墨鏡戴的灑脫隨性,鏡框耷拉在挺直鼻尖上,上半部分露出的軒宇眉眼略帶謔弄意味。
“尊敬的旅客朋友們,從云南昆明到緬甸仰光的l0921號航班現(xiàn)在開始登機,請旅客朋友們前往12號登機口登機?!?/p>
通知登機的廣播聲準時響起,優(yōu)美的嗓音對少女而言更似魔音入腦,無人聽得見她的祈禱。
緹慕不記得自己怎么坐上飛機,怎么昏昏沉沉小臉煞白走下飛機。
她有嚴重的恐高癥,坐飛機甚至不亞于一場酷刑。
可她身邊的桀驁少年信步如風,若說在中國境內他所作所為還算收斂,落地后,公子哥兒的張狂闊氣用猖狂來形容也不為過。
他甚至可以不用走進仰光機場大廳,八輛迷彩軍用重型越野早已等在飛機泊位恭迎公子回家。
伊洛瓦底江流域,仰光首府,誰人不識暻少爺顯貴。
仰光當?shù)孛癖娨娷娷嚰娂娮屄穬蓚?,噤言噤語,相較于怕車,對車身上印的標志,他們更多的是敬畏。
如若不是政府軍死死守在仰光,這場軍事暴亂的戰(zhàn)火起碼要從湄公河燃至中部曼德勒再燒到緬甸和孟加拉國的邊境。
那個標志代表的早已不是一支軍隊,更是一個人,他們敬畏的守護神。
夜明星疏,風絲繚繞秀發(fā),緹慕終于從恐高的副作用中清醒,看兩側民眾見軍車便雙手合十,迎風溫言道:“他們很尊重您的父親?!?/p>
“過分的尊重只會把阿爸拉進深淵?!被魰钦履R,一語正中要害,洞察假象背后的一切,“軍區(qū)混戰(zhàn)奪權,阿爸只是怕仰光淪陷為人間煉獄,民眾會感激,但政府大樓里那些老頭可不會感謝?!?/p>
“那先生回來想做什么?”少女開始試圖猜他的內心。
暻少爺脫口而出,“錢,我需要很多錢?!?/p>
八輛重型軍用越野車馳騁于首府夜色,十分鐘后駛向一處寬闊空地旁,空地中央停著一架印有政府軍標志的軍用直升機。
周遭昏暗,霍暻和緹慕還沒下車,便只見直升機艙門大開。
他們看不清機艙內的人,只能依稀分辨那高大英武的身形和棱角分明的英毅臉廓,仿若猛獸之王出行,震懾暗夜叢林。
野性氣場磅礴強大至極,即便百米之外,也能感受到艙內那日經月累的殺伐戾氣和濃烈渾厚的硝煙出于同一人。
越野車終于停穩(wěn),霍暻下車,他已不必再往前走,原地站定,沖機艙雙手合十抵著鼻尖,語氣混雜著屬于長子的敬和輕狂的逆。
“阿爸,我活著回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