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展廳窄小的出口,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捧起她的臉,兩個人緊密相貼,輪廓像極了克里姆特的《吻》。他們身后是一片混亂的色彩,像是誰的嘔吐物糊了一墻,掛滿不斷滑落的穢物。
嫉妒的細(xì)焰啃噬著我的血肉,我那弱小的心臟像是被塞進(jìn)正在封裝的真空袋,在越來越逼仄的塑料牢籠中絕望地碰撞。我咬緊牙支撐著自己繼續(xù)站著,死死地盯著他們,決心要把這刺眼的畫面和我也一起帶進(jìn)墳?zāi)埂?/p>
推開他……夏夢……
只有你……還能推開他……
她似乎聽見了我的祈禱,手臂輕微地晃動,隱約有抬起的意思,卻最終脫力地垂落身側(cè)。那一刻我的靈魂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恨意,世界朝我心中那個毀天滅地的黑洞塌縮而去。意識被抽走的那一瞬,我對死亡突然不再像從前那么恐懼,反而有種解脫的輕盈。
茍活下去,也不過是繼續(xù)我那像試卷一樣蒼白的人生。
與之相比,她的世界是如此繽紛。一旦窺視,便無法自拔。
她覺得我是淺藍(lán)色的。
“就像下過雨的天空?!彼陔娫捓锬敲凑f到,“我只是一棵天空下被淋shi的樹。”
電波模糊了她的性別,中性的嗓音比搖籃曲還要動聽。我安靜地側(cè)躺著,把電話那頭的她幻想成賀俊,靠著那份沉甸甸的愛墜入夢鄉(xiāng)。
夏天的夢,如此絢爛旖麗,使我沉淪。
我多希望她是個真正的男人,能打得過賀俊,把我從他手里搶過去。但她不是。賀俊提著她的衣領(lǐng)就像捉起一只小雞,把她扔到地上像丟一件垃圾……
她贏不了賀俊,保護(hù)不了我,我又怎么敢把岌岌可危的自己完整地交到她手上呢……
再次醒來是在醫(yī)院的病床上,媽媽在我身邊泣不成聲,父親沉默得一言不發(fā)。見我睜開眼,他們趕緊叫來醫(yī)生。片刻之后,三個人佇立在病床前,勒令我這段時間千萬不可以情緒激動,最好整個暑假都不要離開醫(yī)院。
“白雪,那邊已經(jīng)幫你找到匹配的心臟了。不僅如此,他們還幫忙安排了之后的康復(fù),說是可以送你去瑞士……”媽媽拉著我的手說到,“真是謝天謝地,你能得到那家人的賞識……否則我們該怎么辦啊……聽我說,你一定要留住那個男人,那是你的命啊……”
“你少說兩句,現(xiàn)在就讓她安心康復(fù)吧。”爸爸皺著眉頭打斷了媽媽。
我說不出話,眼淚也似乎凍結(jié)了,只能麻木地點(diǎn)點(diǎn)頭。
我好想見她。
她是這冷漠的、利益交換的男女關(guān)系中唯一的溫度。是我唯一能拴住的,可以左右的主權(quán)。
如今正離我越來越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