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給自己最后積聚勇氣,“我個人研判,這種高度一致的‘呼聲’背后,其運作的源頭……指向性非常集中?!?/p>
白剛沒有直接說出那個名字,但“源頭”、“指向性非常集中”這幾個詞,在官場語境中,尤其是在面對一市之長時,其潛臺詞已經(jīng)昭然若揭。
這無異于將一把鋒利的匕首,隔著虛空,遙遙指向了那位坐鎮(zhèn)一方、位高權(quán)重的縣委書記魏榕!
話音落下的瞬間,辦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比之前任何一次沉默都要深沉、都要令人窒息。
孫維城依舊端坐著,身體紋絲未動,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
然而,他交叉放在桌面上的雙手,那十根手指的指關(guān)節(jié),卻在白剛話音落下的剎那,因為驟然用力而繃緊、泛白,清晰地凸現(xiàn)出來,仿佛在無聲地攥緊了什么無形的東西。
他半晌才說出了一番話,“我知道你的話所指?!?/p>
“這樣吧,這事暫緩幾天上常委會吧?!?/p>
孫維城的聲音平穩(wěn)依舊,仿佛只是隨口提及一個微不足道的日程安排。
然而梁炯明和白剛立刻捕捉到了這平靜語氣下不容置疑的決斷力。這不是商量,是命令。
梁炯明心里微微一凜,他深知書記說“暫緩”絕非無的放矢,這短短幾個字背后隱藏的權(quán)衡和計算,或許比他們能觸及的要深邃得多。
而白剛則飛快地在腦中過了一遍書記說這話時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和語氣停頓——這是他的專業(yè)本能,也是生存之道。
“你們?nèi)グ?。”孫維城甚至沒有再看他們一眼,仿佛疲憊已經(jīng)滲透了骨髓。
“是!”梁炯明、白剛兩人起身告辭。
辦公室的門被無聲地拉開了一條縫隙,梁炯明和白剛兩個人影相繼閃身而出。
他們都刻意放輕了動作,關(guān)門時只發(fā)出一聲輕微的“咔嗒”。
辦公室徹底安靜下來。
孫維城點燃了一支香煙,指間那縷青煙,在昏黃的壁燈映照下,固執(zhí)地裊裊升騰。
他靠向椅背更深的位置,后腦抵住靠枕,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再緩緩?fù)鲁觥?/p>
灰白的煙霧盤旋著上升,勾勒出他腦海中翻騰的思緒輪廓。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目光銳利地穿透煙霧,聚焦于那個名字之上——江昭陽。
白剛匯報的情況像一根刺,扎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