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裴司堰似笑非笑。
“你是怎么說服圣上的?”
裴云澈搖了搖頭,其實說服他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長公主。
“你從馬上摔下來裝病的事,是我告訴他的。還有,他懷疑小神醫(yī)是你的人……”
竇文漪微微一怔,所以穆宗皇帝覺得太子故意不讓自己給他診治雙腿,如此種種,不過是借口罷了。
穆宗皇帝對權力的眷戀早就到瘋狂的地步,更不愿意承認自己已是垂暮之年,昏聵無能,才導致朝堂怨聲載道,威懾力日漸衰退。
裴司堰抿了一口茶,指了指桌案上的酒壺,不緊不慢道,“你母妃就是喝這翠濤離世的。她護了你一世的周全,到頭來,你在明知她會自尋短見的情況下,卻默許了這種行為。你簡直禽獸不如,不配為人子!”
裴云澈猛地抬頭,眼底猩紅,像是被這句話戳穿了他最后一絲體面。
“禽獸不如?”他忽然低低笑出了聲,神情凄厲瘆人。
“太子,你告訴我,在這吃人的皇宮里,誰不是禽獸?當初溫皇后,不是一樣為你了才選擇自戕的嗎?”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指著那壺翠濤,
“母妃喝下它的時候,比我清醒。她知道,只有她死了,我才能毫無顧忌地去爭!她只是想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君王,可是我卻連她的遺愿都未成實現(xiàn)?!?/p>
他仰起頭,哈哈地大笑起來,眼神中帶著癲狂和陰狠,朝屏風望了過去,“我還犧牲了我的情愛,讓她永遠都覺得我是一個卑劣無恥的偽君子?!?/p>
“四哥,你不過是運氣好,天道不公罷了!”
沈硯舟呼吸一滯,眼觀鼻,鼻觀心,只盼自己是個隱形人。
竇文漪心頭一震,下意識地看向屏風外面的裴司堰。
卻見他神色未變,波瀾不驚,只是指尖在茶杯邊緣輕輕摩挲著,仿佛在聆聽一段與自己毫不相關的故事。
“所以,你便允了?”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允了?”
裴云澈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淚卻混著笑滾落下來,
“我有什么資格不允?那是母妃用命為我鋪的路!她說……她說我的澈兒終于有機會了!她在宮中的每一天,都盼著這一天的到來?!?/p>
他的嗓音哽咽,幾乎語無倫次,那段刻意被遺忘的殘忍記憶,顯然已將他折磨得形銷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