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55章（第1頁）

那時候無論客觀還是主觀條件，靈族和人族都無法構(gòu)筑起一個真正的友盟關(guān)系，而跟阿克凱德有著同等實力的純血同胞們，又都在梵釋的災難里死得所剩無幾，對族群本身有無法估量的遺留傷害。

可他還是想為科特復仇。

在同族數(shù)量過于稀少的前提下，他如果想達成復仇的目的，就不能同時對付人鬼兩族，必需與另一方成為友盟，否則別說復仇，還會累及族群的滅亡。而他如果想成功的復仇，不止必需要有穩(wěn)定的人族友盟，還必須得到能跟巴爾德族魔鬼——位于魔鬼族群頂端的那些魔鬼們相匹敵的戰(zhàn)力，否則整個巴爾德族都會像保護他們自己的大腦一樣，不惜一切保護著本已強大得沒有任何存在可能匹敵的巴爾德君主。

因為巴爾德君主不只是魔鬼們的“大腦”，還是巴爾德族的魔鬼們視作“父親”的特殊存在——盡管他們都沒有血親的概念。而只要有一匹巴爾德魔鬼活著，他們就會貫徹保護君主的本能——猶如靈族大腦里忠于戰(zhàn)斗的“項圈”；

因為他已經(jīng)多次嘗試過次單槍匹馬的闖入魔鬼們的“巢穴”，卻被數(shù)量繁多的魔鬼給阻攔在外；

因為即便他好不容易殺到“巢穴中央”，找到巴爾德君主，也沒有足夠的魔力和體力支撐戰(zhàn)斗，不止動不了對方，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慘??；

因為他連巴爾德君主是什么階都不知道。至少不是風階，否則科特不可能直接被對方輕易抹殺；

——那個兩個為了復仇而滋生的“條件”，最后無疑都變成了同一件事：必須發(fā)展壯大靈族。

若想壯大族群，就必須增加族群的數(shù)量，但繁衍需要人族供給的物資，所以即便犧牲同胞們的生命去戰(zhàn)斗，他也必須促成與人族的友盟來換取必要的物資。而只憑他自己——一個沒有“三戰(zhàn)靈”那樣響亮名聲的“無名者守護者”，這根本就是不可能達成的事，所以他才將自己推上了“大城主”的位置。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欺騙同胞們的方式，甚至不惜掩藏族群誕生的秘密，讓靈族在數(shù)年的時間里始終對人族不合理的戰(zhàn)斗資源攝取行徑忍氣吞聲。如此，他花了數(shù)年的時間，終于贏得了人族和同族的信任，正式構(gòu)筑起這種“現(xiàn)階段”來看完全不對等的“傭兵”與“雇傭者”的關(guān)系，當時卻對他是“必須”的復仇條件。

最后是圣書。

如果說立于六城之上的大城主還算不了什么，那么當他察覺到圣書里的魔力不僅可以用來自主修復要塞的空間魔法，還可以成為任何誰都能持有使用的力量——可以替導師報仇的力量，他便再也顧不得思考其他了。

他以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擬定了圣書戰(zhàn)的規(guī)則，鼓勵大家參加圣書戰(zhàn)，并把這吹噓成變強的唯一途徑，再把大家限制在持有期內(nèi)，并在第一屆圣書戰(zhàn)結(jié)束后，第一時間抹殺了“大城主”的身份，拋下了他所應肩負的一切責任，直接消失在了大家面前，次年又以另外一個身份——一個曾經(jīng)被他水平低劣的精靈語所誤寫的“艾克o凱達亞”的身份，直接加入到圣書戰(zhàn)當中。

自此，他開啟圣書戰(zhàn)連勝的、成為十四本圣書的持有者的、成就被稱之為“銀熾之風”的所謂“輝煌”的可笑生涯。

他花了那么多年，為復仇所鋪墊的一切，在最后一次，也是最接近于成功的那一次，依舊以失敗告終之后才察覺到，他的攻擊根本無法殺死巴爾德君主。而他無法殺死對方的真正原因竟然不是他自身的實力問題，而因為他“本身”有一個固有的、無法違抗“根源”問題。

因為他是“獨一風系”；

因為“獨一風系”的攻擊從來就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攻擊系魔法，而是一種“均等”的力量。只要身為“獨一風系”，無論他用什么辦法去駕馭風魔法，只要他使用的是風魔法、只要他使用魔法的時候腦袋里還有“保全自己性命”的念頭——他也必須保全，因為他答應過科特——那么他就永遠也無法發(fā)揮出風魔法的真正力量。

因為風魔法既不屬于光系，也不屬于暗系，更不屬于能作為穩(wěn)定輔助的水系、穩(wěn)定攻擊的火系以及穩(wěn)定防御的地系，它的固有作用只有催生其他幾系的施放速度。而正是這種特異的屬性，使它擁有無以計數(shù)的過于復雜咒文唱誦方式，學習它也遠比其他幾系要花上更多數(shù)倍、乃至數(shù)十倍的時間。所以風魔法逐漸不被泛用的真正問題出在它實在難以駕馭的基本屬性；

因為風與光、暗、芙樹、水域乃至火舞都沒有任何關(guān)系，它可以臨駕于其他五系之上，卻也是一種過于孤僻的存在。就像是“風”這種自然現(xiàn)象本身——根本就沒有固定模式可循。即便是特席法師中的佼佼者、是天才法師中的天才，并且必須擁有極其強大的魔力，也能更容易的跟自然精靈們對話，但它依舊不是單純的驅(qū)使自身所帶有的魔力去召喚自然精靈之力、去駕馭風本身的一種力量，而是一種難以描述，也難以徹底掌控的力量；

因為從來沒有誰——即便是“獨一風系”，也無法徹底駕馭風魔法。可是，也只有“獨一風系”能發(fā)揮出風魔法真正的力量；

因為風魔法用做攻擊的時候，就代表著“均等毀滅”這個詞本身的意義。

一種可悲至極的矛盾。

可是，當他察覺到這些的時候，靈族——他的族群，他的同胞們，已經(jīng)形成了由他創(chuàng)造卻無法由他來改變的固有社會結(jié)構(gòu)——一種依附于人族供給的可悲社會結(jié)構(gòu)。而圣書戰(zhàn)也在此后的數(shù)百年間變得越來越怪誕，讓圣書變成同胞唯一渴求的東西，甚至就連城主首座和家族也是如此……

大家都沒有錯。

這個族群、這個族群里的同胞們都沒有任何錯誤，一切都是他犯下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