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jié)過得很是愉快,段知微駕著驢車返回家中的時候,段大娘已經(jīng)在酒肆喝了起碼三碗菖蒲酒和艾酒,熏熏的被阿盤扛回了家,躺那呼呼大睡。
段知微順手下了兩碗蝦皮餛飩喊阿盤一起吃,阿盤照例不愛說話,只埋首在陰影里吃完餛飩,自覺站起來收拾碗筷。
卻被段知微喊住,她自小挎包里拿出一個香囊。
香囊是在曲江邊上買的,雖不如東市大店精致,倒也染了些翠色,繡了只簡單的蝴蝶,其間有淡淡的草藥香縈繞。
段知微把香囊系到阿盤襟頭,滿意點(diǎn)點(diǎn)頭道:“端午入夏,shi熱溫毒,百病易侵體,佩個香草袋,不怕五蟲害?!?/p>
阿盤白日剛被段大娘強(qiáng)制佩戴了一枚彩絨銅錢,晚上又收到了段知微送的端午香囊,她看上去眼色中滿是動容,但畢竟很久未與人交流,也只是緊緊握住了香囊,低聲蚊蚋般道一聲謝,匆匆回了房間;
段知微站起來伸個懶腰,準(zhǔn)備燒些熱水抹抹身子,窗外突然又下起了傾盆大雨,段家食鋪簡陋,僅僅一個小破夯土窗,段知微只好拿起一塊木板去擋住土窗,而后潑天的雷鳴閃電盡數(shù)砸下。
只是段知微勞累了一天,再大的雷也驚不醒困意,她低頭吹滅桌上豆大點(diǎn)的舊瓦燈,很快便上塌睡著了。
整個長安在宵禁和瓢潑的大雨之下都陷入了詭異的靜謐,只除了一個地方。
平康坊位于東區(qū)
哀婉怪談與槐葉冷淘爽口豆……
眼下天越發(fā)炎熱了起來,路邊已有人坊間挑擔(dān)子賣涼冰、草席、竹夫人之類。段大娘愛美,一大早便去西市選了些花蕊連蒂的茉莉花回來簪帶。
段知微也拿了一串香氣撲鼻的茉莉串壓在小蒲桃的衣襟上面,這小蒲桃圓圓臉,像那畫上的福娃,見人就笑盈盈的,左鄰右舍都很喜歡她。
這廂段知微正在教蒲桃煮甘草涼水,配方很是簡單,只需將甘草、砂糖一起熬煮即可,若有條件再磨些碎冰進(jìn)去。她頓了頓無奈聳聳肩“可惜這冰塊價貴,咱們暫時還用不起?!?/p>
小蒲桃也學(xué)著無奈聳聳肩,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今年甘草格外的便宜,段知微每天熬煮一缸涼水就放在門口槐樹下,蒙一層潔凈粗紗,來往行人只需花上一個銅子兒就能喝上一大碗。
段知微更是給街坊們每戶送去一碗,因此附近鄰居竟少有妒忌她家生意好的。
段知微轉(zhuǎn)身教育小蒲桃“做生意最重要
和氣生財(cái),不要吝嗇,這樣才能廣結(jié)善緣?!?/p>
小蒲桃狠狠點(diǎn)頭,扭頭給排隊(duì)的客人打了雙份的飲子,段知微輕咳一聲“也不能太大方?!?/p>
每個人都給雙份的話,本也回不來啊。
長安自從端午那日后,雨水就沒斷過,連帶著生意都不怎么好,行人看眼陰天,急著趕路,根本無暇分出時間來買吃食。
段大娘眼看店里已有阿盤和蒲桃,樂得清閑,每日換一身鮮亮妃色襦裙去坊間竄門,時不時去聽個說書。
這日段大娘打著傘匆匆回來,很是高興地跟幾個無所事事的年輕娘子講:“最近坊間有個有趣傳聞?!?/p>
店里沒生意,段知微閑得發(fā)毛,聽她如此,忙問:“是何傳聞?”
段大娘歪座到榻上:“給妾倒杯酸漿?!?/p>
蒲桃忙去打了份酸漿,段大娘飲完一大口,才神神秘秘道:“東市最大的珠寶肆鋪老板,韋郎君端午晚上死在了平康坊?!?/p>
段知微趕緊坐起身子捂住蒲桃耳朵:“長姑!”
一郎君夜間死在風(fēng)月場所,想也知道是個香艷風(fēng)流的軼聞,雖說段知微也好奇,但是還有小孩在場呢。
段大娘擺擺手皺眉看她:“你想哪兒去了?”
原來那韋郎君是夜間吊死在了玉春樓的上廂房,據(jù)說死狀極慘,歌妓的慘叫聲吸引了許多人前去圍觀,流言隨著宵禁的解封傳遍了長安坊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