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灶房飄出艾草濃郁又黏膩的香氣,段知微打開蒸籠,里頭掀起了半尺高的白熱霧氣,籠屜臥十來只碧玉色的艾草團(tuán)子。
小骨妖踮腳站在小狼頭頂,跟在段知微身后幫忙,或者說是添亂。
“記得這肉松先撕成絲狀,再用搟面杖來回?fù){,最后輕輕敲打一陣兒就能出絨了?!倍沃⒃谂赃吔塘藘扇艘粫?,便把灶房交給了他們,自己去后院洗艾草去了。
小骨妖從小狼頭頂跳下來,兩人一起推著搟面杖干活,小骨妖突然玩心大起,站在搟面杖上耍起雜技來,小狼被逗得哈哈大笑。
段知微忙完回來,一大碗肉松還是肉塊的形狀,小狼羞愧低下頭:“不怪阿骨是我”
“算了算了,這些回來弄也來得及?!倍沃⒍紫聨退砝眍^發(fā),小狼的頭發(fā)重新長出來一點(diǎn),因?yàn)槭嵌叹戆l(fā),現(xiàn)在像個baozha的云朵橫在腦袋上,出門就被盯著看。
只能戴個帽子遮丑。
見小狼戴好了帽子,段知微拉著他和小骨妖出門:“馬車在外頭等著了,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也去踏踏青。”
三月春光明媚,青龍寺的山階染上新綠,滿林子的櫻樹像被潑了色澤濃郁的胭脂,粉白花瓣撲簌簌地落,放生池也滿是碎櫻。
游人如織,幸好袁慎己起了個大早來占位,眾人這才能在一棵櫻花樹下鋪好氈帳,賞起春日美景來。
段知微準(zhǔn)備了各色蜜餞、青團(tuán)、艾糕鋪了一地,又花了大錢從波斯胡商手上買了一壺三勒漿。
金華貓和小骨妖兩只都喝得醉醺醺,往食案上一站,一手托著酒杯,一手晃蕩著,就著遠(yuǎn)處琴師的琵琶聲,跳起胡璇舞來。
尤其是小骨妖,它今日被蒲桃套了一身茜草色的羅裙,頭頂插滿櫻花,東倒西歪扭動的姿態(tài)特別好笑。
“人生得意須盡歡,今日全場我買單?!?/p>
“天生我材必有用,烤羊腿子配美酒!”
眾人笑得合不攏嘴,只一邊鼓掌一邊叫好,蒲桃和小狼撿了滿地碎櫻灑在它們頭上,為這支有趣的胡璇增色。
小狼喝多了酪漿,要去溷廁,他站起來順道把還在飲酒的小骨妖一起給抱走了。
段大娘笑道:“小狼倒是喜歡這個小妖怪?!?/p>
“可不是嘛。”段知微飲一口三勒漿:“偷偷在衫子里縫了個暗袋,裝了好多杏仁酥回房兩人分著吃?!?/p>
這邊小狼去完溷廁,帶著小骨妖回頭,長安卻突然下起了雨。
不是大雨,是那種舒適的綿綿春雨,但是小狼仍舊把小骨妖塞進(jìn)青布衫里,躲在廊下看放生池的水慢慢漲起來。
小骨妖看看雨,又抬頭看看他:“雨不大啊,我們回去吧?!?/p>
它還想喝三勒漿。
小狼緊張地說:“下雨了,你會不會生銹???”
它是玉做的骨頭,又不是鐵,小骨妖站在他帽子上輕輕跺下腳,而后道一句:“笨小狼,鐵和玉都分不清,我可是上好的羊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