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杜有容先前掀開簾子下馬車,遠(yuǎn)遠(yuǎn)見到袁慎己竟騎著馬小心跟在一駕驢車的娘子后面,后又向驢車上的娘子搭話,不覺氣惱非常,這廂又在寺里遇到這段知微,便熱血上頭喊住了她。
段知微趕緊解下挎包,露出食案里嬌艷的荷花糕道:“妾剛剛在寺外賣荷花糕,袁都尉覺著這糕有趣,所以過來瞧瞧?!?/p>
那荷花糕做的玲瓏可愛,段知微眼瞅著面前幾位娘子都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趕緊趁熱打鐵:“這荷花糕還剩這些,都是早上新做的,娘子們可要買些?”
那杜有容這才回過味來,面露懷疑“他真是來買糕的?”
袁慎己,十二歲入軍營,每日都在涼州那片充滿豪情的土地上摸爬滾打,一頓能吃四個肉胡餅,能對小巧精致的荷花糕感興趣?
段知微忙道:“這荷花糕做的小巧精致,郎君們自然是買來討娘子歡心的?!彼o杜有容一個充滿暗示性的微笑。
見杜有容臉色越來越陰沉,段知微稍微把食盒收了回來:“妾與袁都尉約好,待他下了值留一些賣給他。”
杜有容大聲道:“不準(zhǔn)賣給他,這些妾都要了!”
段知微忍著笑裝作為難道:“這不太好吧人家好歹是四品都尉?!?/p>
杜有容氣沖沖
從裙上解下荷包塞進(jìn)段知微手中:“都尉又怎樣,妾阿耶是三品侍郎?!闭f著,把食盒塞給身后的丫鬟,轉(zhuǎn)身走了。
段知微摸摸鼓鼓囊囊的荷包,邊往回走邊喜不自勝的想,多好騙的娘子,若本朝有保健品就好了,等老了還繼續(xù)賣給她。
這天實(shí)在太熱了,已接近正午,寺廟的菩提樹都被這毒日頭烘焙得干黃,段知微抹把汗又看眼沉甸甸的荷包,決定下午帶段大娘去吃酥山。
“玉指剪裁羅勝。金盤點(diǎn)綴酥山”酥山便是本朝的冰淇淋了,將酥加熱到幾乎融化,再濃濃地澆上一層蜂蜜、酒釀,淋出山巒造型再放入冰窖中冷凍。做法不復(fù)雜,只是夏日的冰是罕見昂貴之物,段知微一直沒舍得吃。
正這么想著,段知微在接近寺門口的時候被一小沙彌叫住,那沙彌穿一襲樸素的灰色僧袍,面貌倒也算清秀,只一雙眼睛似胡蜂斜豎,他手握串珠靜靜站在樹下,風(fēng)起,把他的灰色僧袍吹得歪斜,整個人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與南嚴(yán)寺達(dá)成協(xié)議品茶,但……
“施主”那沙彌向著她施完一禮,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本寺后面有一片茂密的森林,其中有一開遍荷花的池塘甚美,令人見之忘俗,本是僧人們的納涼之處,施主可愿一道避暑?
段知微只覺這僧人說不出的古怪,于是搖頭道“妾還有其他事情,就不去了?!?/p>
她往后退兩步,急急欲走,雙腿卻不由自主地停下。
那僧人阿彌陀佛一聲,用他那漆黑的眼珠盯著段知微道“貧僧見施主已經(jīng)快要熱死了,若不與我前去避暑,可能要后悔?!?/p>
他像是洞察了人心一樣道“后池還有有免費(fèi)的酥山供施主享用?!?/p>
“沒到熱死的程度吧?!倍沃⑦@么想著,卻又像著魔般不自覺地跟在他身后走,南嚴(yán)寺不比大珈藍(lán),地方很小,本該一會就到后池,段知微卻似乎跟著這個沙彌走了很遠(yuǎn)的路,走進(jìn)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中。
茂密的綠蔭間卻起了重重霧靄,段知微迷迷糊糊跟著走,眼前明媚的夏景卻越來越暗,那霧靄也越來越濃厚。沙彌的手上不知何時拿起了一盞比人還高的荷花燈。
終于來到那沙彌說的玄陰池,果然池子里開滿若干荷花,無數(shù)和尚坐在池邊,或臥石酣睡、或在水中念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