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慎己仰頭一口喝完了鮮美魚湯,只擺手:“不必,足夠了?!?/p>
他接過苧巾擦了擦嘴角,望一眼四周:“她們?nèi)四???/p>
段知微道:“今日暮食時分,食肆太忙了,都著急忙慌的吃完飯回房躺著了?!?/p>
袁慎己笑道:“是我回來晚了?!焙笤簺]有旁人,他
放心伸手去撫一下她的臉,又擔心手上的繭子傷到她,于是輕輕碰了碰就放下。
段知微道:“都尉可不能白白吃我這一餐?!?/p>
袁慎己從善如流:“段娘子這一餐價值千金,袁某愿傾家蕩產(chǎn)來換。”
“不用你傾家蕩產(chǎn)。”她頗覺好笑,走過來用指頭點下他的額頭:“馬上便是七夕了,我需要摘些花來做七夕花糕,都說袁都尉力拔山兮堪比霸王,這份艱巨的任務(wù)就交給你了?!?/p>
初夏時分,食肆后院的紫藤、玫瑰、茉莉正巧開得最好,把那些開得最盛的、花瓣最肥厚的那種摘下來,一部分用蜜漬一漬,一部分熏一熏,不僅是做花糕,做各色清露也很好。
聽聞這種花瓣制作的清露在七夕夜放在銅盆中,再露置院中,
偷香客我雞呢?誰把我雞……
原則上來講,在宵禁過后放一個陌生人進食肆住宿是肯定不對的。
但或許是夏夜的空氣溫暖和煦、也或許是繁星漫天的夜空實在美好,更可能是懶散斜倚在后面柱子上盯著這邊瞧的高大金吾衛(wèi)給了段知微一些安全感。
段知微在今夜降低了些戒備心。
這小孩生得極好,小臉圓圓如一只白胖玉露團,眼睛大二澄澈,眼尾上挑,讓大人看著心生憐愛。
但段知微還是有些猶疑,畢竟食肆里頭除了她和袁慎己,還有段大娘她們在,萬一
那小孩看她猶疑只好道:“娘子若是不愿意,那也罷了,我就在廈子下待一晚上,明早便走?!?/p>
他垂頭喪氣縮到食肆旁邊加蓋的小廈子里,看上去甚是可憐。
若說還有什么更可憐的,那便是他從懷里掏出一小塊冷硬的蒸餅,默默啃了起來,而后他的眼睛里開始集聚朦朧水霧,眼角緩緩滑出一滴淚來,再自己抬起袖子默默擦掉了。
段知微莫名有些良心不安。
她被一開始沒有好好善待銅鏡這件事折磨的好幾天沒能睡到覺,眼下一個與蒲桃、小狼一般大小的孩童縮在自家放雜物的廈子里邊哭邊啃餅,讓她的心都揪起來了。
段知微剛要開口,后面的袁慎己抬手握一下她的肩膀:“無妨,讓他進來吧。”
他在后面看段知微在前面糾結(jié)半日,知道她心善又怕給食肆的眾人帶來麻煩,于是替她做了決定:“大娘她們都在另一個院子,我們把中間月洞的門鎖起來,若是出了什么事,還有我在?!?/p>
他目光沉沉望她,莫名就讓段知微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