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diǎn)點(diǎn)頭,收拾了行囊騎馬走了。
段知微倚靠在墻角看著他背影慢慢縮成一個點(diǎn)兒,而后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食肆。
卻在一株鳳尾的陰涼下遇到正在睡覺的曾家阿婆,段知微忙去輕輕推下她:“阿婆阿婆。”
曾家阿婆迷糊睜開眼:“哎呦段家娘子?!彼蛄恳幌路婚g小路,疑惑的說:“我怎么在這兒?!?/p>
老人家上了年紀(jì)記性不好也是尋常,段知微也沒有深究,上去攙著她回家:“阿婆啊,日頭這么毒,可不能在這兒睡啊,來來來我送您回家?!?/p>
好容易把阿婆送回家中,段知微才返回食肆里,段大娘正在柜臺敲算盤,看她回來道:“剛剛清風(fēng)庵來訂了面塑,正巧中元早上要去那兒參拜,到時候我們一道兒送過去?!?/p>
段知微應(yīng)和了一下,兩人正說著話,曾家阿婆抱著補(bǔ)好的藤枕進(jìn)來:“段娘子啊,小蒲桃人呢,我給她的藤枕補(bǔ)好了。”
破掉的邊緣細(xì)心包裹了三層軟布,上頭還繡了一小串紫色的葡萄,看上去倒很可愛,段大娘開心接過:“蒲桃回了家,明兒我轉(zhuǎn)交給她,哎呦呦阿婆你這繡工真是了得啊,這葡萄真好看,趕明兒幫我在帕子上也繡一個。”
曾家阿婆被夸得笑瞇了眼,連聲道:“可以啊,別看老婆子我這樣,眼也不花,手也不抖,繡個帕子不成問題。”
段知微在旁邊站了半天,眼睛也眨巴了半日,還是忍不住開口:“阿婆,剛剛我不是才把你送回家嗎,你怎么又來了?!?/p>
曾阿婆也困惑道:“沒有啊,沒遇到你啊,我今日不是一直在家里修這個藤枕嗎?”
“???”段知微愣住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段大娘打斷了他們,給兩人各倒了碗烏梅湯。
“日頭太毒了,阿婆最近記性不大好,你別跟她計(jì)較?!彼那膶Χ沃⒄f。
段知微想想也是,又不是什么大事,便回灶房干活去了。
中元當(dāng)日,段知微拎著盒花饃跟段大娘到了清風(fēng)庵。
師太平日都笑瞇瞇的一團(tuán)和氣,今日卻是愁眉苦臉的來迎接她們。
段知微以為是自己面塑做的不行,師太忙道:“不是這回事兒,這面塑做的極好,是另外的事兒。”
她這面塑捏了一下午,又用甜菜根、末茶粉、菠菜葉染色,捏成個栩栩如生的蓮花模樣,又往其間放了不少蜜漬集香梅、陳皮丹、葡萄干,蒸出來麥香四溢,外皮柔韌內(nèi)里松軟綿密,應(yīng)該不會不好吃。
師太依舊愁眉苦臉:“你們宣陽坊東街有個賣扇子的人家,主家前幾個月害了病過世了,他的夫人得了個遺腹子,這小嬰兒生得可愛,如珠如玉的養(yǎng)了幾個月,最近卻也生了病,夜里總是啼哭,白日又經(jīng)?;杷恍眩芍幸舱伊?,不頂用,我為其號了脈,那脈象卻是正常?!?/p>
段大娘聽她如此說,提了個建議:“是不是驚著了,找人相看一下?!?/p>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便散了。
待到黃昏殘暑將盡時,坊市間的民眾全部從家中出來,在墻角下設(shè)一個盆,燃蠟插香燒紙祭奠先人。
放入盆里的元寶瞬間被舔舐成灰,整個長安城又是一陣磷磷的火光,把本就橙紅的天空照得更亮。
小狼探出個頭,被段大娘呵斥?。骸靶『⒉粶?zhǔn)出來,小心碰到‘臟東西’?!?/p>
聞此話,他又把頭縮了回去。
祭祖結(jié)束后,段大娘把剩余的灰燼掃掉,段知微開始擺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