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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雨如晦（第5頁）

風(fēng)吹著樹枝，夾雜著雨聲，讓夜變得愈加靜寂。

諸兒看婉又睡了過去，擔(dān)心她又神志昏迷，覺得要多說些話，好把她拉回這現(xiàn)實世界。

他一向話少，無論是和身邊的下人，還是蕭氏。

別人以為那是帝王家的威嚴(yán)，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并不善言，除了在齊王面前，因為齊王殷切地發(fā)問，也因為自己要表現(xiàn)自己。

只是這一夜，他似乎必須說話。

他好似走失在迷霧中，若不言語那迷霧就會將自己和婉吞沒，讓他喘不上氣。

他剛記得事時元妃就去世了，自己只記得母親是個極溫柔的女子，至于容貌他完全忘記了。

父王總說他的眼睛和母親一模一樣。

也許就是因為這雙眼睛，父王在母親去了之后常常喚他到漢廣殿，有時心情好的時候會叫他認(rèn)字，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只是父子對坐著，父親遠(yuǎn)遠(yuǎn)地瞧著他，兩人不言不語。

母親陪嫁過來的媵氏對他是極好的，像母親一樣照顧自己，可是父王還是覺得那媵氏身份低微，就把他寄養(yǎng)在父王的妹妹安國公主那里，讓安國公主教他禮儀和文章。

安國公主對他客氣又嚴(yán)厲，感情上客氣，教養(yǎng)上嚴(yán)厲。

她總是要他時時想著討好父王，免得父王有日改立其他妃子的孩子為太子。

他記得大約六七歲的時候，是他最不快活的日子。

那個時候，父王忙于征伐，他一個月見不上幾面父王，父王又新寵了魯夫人，魯夫人剛剛為父王生了糾。

安國公主總是用這個逼他讀書，說父王不再喜歡他了。

他每次見父王總是心驚膽戰(zhàn)，所幸父王常常是慈愛的，每次見他都特地讓下人準(zhǔn)備他愛吃的飯菜，在讀書上也并不嚴(yán)苛。

這些不快活在在一次宮廷聚會時達到了頂點。

那次是安國公主的生辰，好多王公大臣前來慶祝。

畢竟小孩子心性，他宴上吃得多了些，宴后便上吐下瀉，后來太醫(yī)診治說是食物中毒，父王斥責(zé)安國公主照顧不力，安國公主則哭訴是有人陷害自己，最后調(diào)查未果，只是害得諸兒在床上躺了半個月。

父王考慮到諸兒已經(jīng)將近十歲，便賜了他長樂殿，讓他搬了進去，又撥了最得力的宮女悉心照顧，日常則專門配了教習(xí)師傅。

雖然離了安國公主處，諸兒依然是披星戴月，日日不敢懈怠，那些年安國公主的教誨讓他覺得自己的太子身份隨時要被摘了去。

這些話，他從來沒有說給別人，連他自己都很少回憶過往。

這些小心翼翼、膽戰(zhàn)心驚的心境，隨著他越來越大，父王對他越來越倚重，似乎才慢慢淡了下去，卻不想在這個風(fēng)雨如晦的夜全部涌起。

“婉妹妹，你雖然母親去了，但是總享受過她的陪伴和愛意。

不似我，從來都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可這么孤單的日子我都過來了，你只會比我做得更好。

”他不知說了多久，只覺得這一夜是如此漫長，足以說盡他記憶里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