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后,張岱也不再搭理這小子,起身對英娘母女說道:“阿姨你們不用擔心,我做事有分寸,先把丁蒼送去集萃樓住處處理一下傷勢,再吩咐一人往立德坊東曲把丁青引回。其他事情,待我歸后再說?!?/p>
說完這話后,他便先一步走出了跨院,見到其他族人們都已經(jīng)跟隨張說往邸內(nèi)中堂去了,只有他父親張均還臉色陰郁的站在外面等著,于是便上前說道:“阿耶放心罷,七郎的確是有些驕縱出來的劣性,但我也會幫忙管教,讓他端正做人。”
“你……”
張均聽到這話后,心情自是越發(fā)羞惱,瞪眼便要訓(xùn)斥,很快又想起了剛才父親所言。
他強自按捺住心中的火氣,沉聲說道:“你大父說你昨夜入宮面圣、拯救家難,誰人教你?面圣時奏答如何?圣人有沒有言及你耶……”
“當時面圣,我自己尚且吉兇難卜,怎敢妄言父事?阿耶放心罷,我當時守口如瓶?!?/p>
張岱隨口敷衍一聲,便要往邸內(nèi)中堂走去,回到家后他才想起來還有事得求他爺爺,哪有時間跟這貨扯皮。
“胡說什么!父子本是一體,你若有事,我能獨善?聽你大父說圣人對你頗有賞識,甚至殊恩賜名,怎會沒有言及教養(yǎng)事跡?”
張均卻不肯放走這小子,入前拖著他的胳膊繼續(xù)追問道。
他是想到父親張說被迫致仕、離開朝堂,他們家自是勢位銳減,如若政敵仍然不肯善罷甘休,還要落井下石的針對他們進行打擊排擠的話,接下來的處境必然非常艱難。
可如果他因為兒子獲得圣人的賞識而被愛屋及烏,那自然也多了一層保障。
張岱跟他老子根本就不熟悉,可是因為這貨七情上面、意圖太露骨了,所以一眼就看穿了他想表達什么,本來不想搭理,可在想了想之后還是又說道:“當然有了,圣人還嘆言必是戶中親長忠勤于事、短于謀私,以至于家中有此俊彥良才,卻仍遲遲無名,留待圣人賜名為‘岱’。我心里還在想著,稍后進呈謝表時,也要將此節(jié)著重表述一下?!?/p>
之前殿上賜名,他雖然已經(jīng)蹈舞謝恩,但接下來還是需要進獻謝表才能表達出對此恩賞的重視與感激。
張均聽到這話后神情頓時變得有些激動,也連忙點頭說道:“你有這樣的感知,倒是讓人欣慰。之前我對你多有威言管教,也是擔心你不能成才,幸在如今沒有辱沒家教。恐你學(xué)識淺拙、辭不達意,這謝表我便代你擬寫罷?!?/p>
張岱聽到這話,心內(nèi)頓時冷笑一聲,我都能給你老子代筆,用你代我?
他心里清楚張均是想借此夾帶一點私貨、跟皇帝進行一下溝通,表表忠心、增加一點印象分之類的。這對張岱來說也不算什么大事,但卻不想讓張均這么輕松遂愿。
“阿耶雖是心存體恤,但也不必小覷了我。之前我新擬曲辭、驚艷時流,書奏于上,也深得圣人欣賞。當下家變剛剛了結(jié),阿耶想必也深受煎熬,我哪忍再拿自己的私事來勞煩阿耶?!?/p>
張均聽到這話后心里卻是一急,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客氣了:“你耶成名多時,供職南省、兼掌文翰,尚且不敢夸言驚艷于時。小子初入人間,何敢如此狂妄!”
“阿耶說得對,我也深感自己學(xué)識不足,常年在家并無長進,所以便想求入國學(xué)館舍增益學(xué)識。阿耶既然以我藝能為丑,能不能向大父薦我入讀弘文館?”
張岱見這家伙已經(jīng)被釣的有點急不可耐,這才開口講出了自己的條件。
他剛才說讓鄭氏天天寢食不安可不是在吹牛,記得之前鄭氏還心心念念要把自己的兒子送去弘文館,而今張岱就要趁著自己勢頭正健奪了這一名額,而且還得讓張均主動提出來,就要搞得他們夫妻失和!
“這、這個……”
張均聽到這話后頓時皺起了眉頭,他自知夫人鄭氏對此非常的熱心,若是往年憑他們張家聲勢,哪怕二子并入弘文館也沒什么,可是現(xiàn)在家勢大受打擊,再想這么做怕是不能了。
而且他家三弟張埱眼下還在長安弘文館進讀,這弘文館又不是他家開的,想送進去幾個便送幾個。
他這里還在皺眉沉吟著,張岯捂臉咧嘴哭哭啼啼的從跨院走出來,看到父親張均后頓時悲聲大作:“阿耶,這賊、賊奴他毆打我……”
“放肆!他是你兄長,再敢失禮,饒不了你!”
張均聞言后當即瞪眼怒斥一聲,旋即心里便很快也有了決斷,跟兒子的前程相比,眼下顯然是保住自己的處境不惡化最迫切。
只看現(xiàn)在這形勢,如果他被貶出朝堂,再想回來那可難了,父親剛剛遭受打擊,對此怕也無能為力。哪怕為了就近侍奉晚年失意的父親,他也不能長流不歸,所以任何機會都得把握住。
更何況,讓誰入讀弘文館都是他的兒子,現(xiàn)在看來,反而是這個長子更有潛力。想到這里,他便對張岱說道:“稍后我會向你大父說一說,看他對此何計。”
張岱聞言后便微笑起來,他也總算找到跟他老子相處的方式了。和這貨說什么人倫感情那都多余,利弊攤開來講,就問你想要好處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