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安走入屋子,啪一下重重關上門。
約莫一炷香后,少年躡手躡腳打開門,悄無聲息地跨過門檻,瞪大眼睛,死死盯住那張福字。
沒歪啊。
稚圭神出鬼沒地打開門縫,探出腦袋,板著臉說道:“真歪了。”
陳平安有些憋屈,端了條板凳在門口曬太陽,過了一會兒,開始練習拉坯。
稚圭站在院墻那邊,看著不再燒瓷的少年,看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就回去自己屋子睡覺了。
她躺在床上,咽了咽口水,曹家祖宅的門楣里,只誕生出一個香火小人,品相很高,金燦燦的,只差一點點瑕疵就通體金色了,只可惜還不夠她塞牙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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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陳平安嫻熟練習拉坯,心靜如水。
休息的時候,陳平安開始打算自己的將來,寶箓山、彩云峰和仙草山,都在阮邛家山頭附近,因為按照約定,本來就會無償租賃給阮邛,連綿一片,就等于幫著阮邛占據(jù)了西邊最大的一塊廣袤地界,阮邛為此則需要幫忙陳平安照看五座山頭,免得陳平安有命有錢沒命花錢,對于這件事,陳平安對阮邛心懷感恩。
真珠山不去說它,那么點大地方,屬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別說打造出一座洞天福地,撐死了就是在上邊蓋一座茅屋,估計就只有陳平安愿意揮霍一顆金精銅錢了。
但是落魄山的經(jīng)營,確實需要用心。
竹樓的不同尋常,陳平安心知肚明。落魄山又有山神廟幫著坐鎮(zhèn)山水,是實實在在的風水寶地,而且還有一條志在走江成蛟的黑蛇,起到了看家護院的職責,如今多出兩個蛟龍之屬的小家伙,所以他才會想著用普通蛇膽石跟青衣小童換銀子,不說讓落魄山變成一個聚寶盆,好歹能夠在將來的日子里,有那么點貼補家用的希望。
陳平安愛錢,是因為自幼知道賺錢的不容易,不代表陳平安有了錢之后,就會死死捂住錢袋子。
劍,要練,但是在確定應當如何練劍之前,再著急都沒用。
撼山拳當然要繼續(xù)勤加苦練,畢竟說好的一百萬拳還早。
畫符一事,因為本身就等于是另一種方式的武道修行,前者重在體魄鍛造,后者傾向氣府竅穴的內在淬煉,雙方并不沖突,反而是相輔相成的好事,陳平安無非是將走樁立樁的一部分時間,劃撥給畫符,但是畫符就需要符紙,符紙就是真金白銀,這讓陳平安難免有點發(fā)虛犯怵。
說到底,錢還是掙得少了。
除了這些,陳平安當下心中最大的遺憾,是暫時無法駕馭劍靈贈送的那件方寸物,雖說把大部分家底放在鐵匠鋪子也放心,但終究是不方便的,崔東山和青衣小童的咫尺物、方寸物,讓陳平安見識到了這類寶貝的珍貴實用,難怪山上神仙都不是人人都有。
陳平安望向南邊,不知道阮師傅鑄劍如何了。
阮邛答應過寧姑娘,要幫她打造出一把神兵利器的。
如果哪天鑄造成功,她就有了一把趁手的佩劍,他自己則有一把槐木劍。
陳平安覺得把它們取名為“降妖”“除魔”,很不錯。
加上那枚劍胚,雖說文圣老爺說是叫作“小酆都”,但是陳平安覺得改名為“初一”或是“早上”更妥當,畢竟它是在正月初一的大早上,它
鎮(zhèn)劍樓
在隔著一堵院墻的稚圭眼中,陳平安坐在小板凳上,搖搖晃晃,像是在打瞌睡。
可在劍修曹峻那邊的感知中,陳平安的神魂劇烈震蕩,江水滔滔,一葉扁舟,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