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在地上,淺灰色的眼睛再無法閉合,余留的不甘隨著清晨的太陽懸在空中,永不接地。
年瑜的整張臉都糊上了歸凌的血,不盡興地又揍了一拳,將他的尸體拋向懸崖,才搖搖晃晃地站穩(wěn)身型,顛簸地走向琰,將槍口轉(zhuǎn)向,直面另一個自己。
他呼出一口氣,眼皮累到快闔上,無精打采地垂著道:“怎么稱呼?神、管理員n,還是
”
“年琰?”
“年琰就好?!?/p>
對面的人說完,默了默,問道:“你要結(jié)算換世之境了嗎,年瑜?想結(jié)算的話,就對我開槍吧?!?/p>
他的血條浮現(xiàn)出來,只有孤零零的一小格。
年瑜放眼望去,部落里一片狼藉,硝煙退散,死傷慘重。
窸窸窣窣的動靜從林間傳來,撥開巨大亂石與葳蕤雜草,剩余存活的玩家一個個出現(xiàn)在小徑路口。為首的唐糖和嚴姝,訥訥望著這一切。
“
年瑜?!碧铺禽p聲呢喃。
玩家們的眼神紛雜,有擔心、有躍躍欲試、有惘然、有釋懷、有解脫。
年瑜看見了,聽見了。
他右手一顫,槍“啪嘰”掉落在地。
一將功成萬骨枯。如果他在當下結(jié)算了,眼前的景象都會驟然破碎,所有的人都將埋沒在這虛無的換世之境。
他想贏,他的贏是必然,是約定,但他做不到心安理得地走上用生命堆砌出來的高位。
這太高了,臧洋接不住他。因為臧洋也是其中的一瓦。但是臧洋給他留了新思路。
從頭到尾,整個世界,都是亂的,都是錯的。
年瑜站在祭壇的中心,血被晨曦照得剔透而閃爍,像無窮的寶石,灼灼的光亮映射天日,成為賜給神的貢品。
“我還有一次更改神諭的機會?!?/p>
他看向年琰,從對方眼里讀出了片刻驚訝。
臧洋回檔了,而他將要干的事,比臧洋還過分。
整個換世之境,不過是年琰這位神造出的一言堂。玩家們本可以在待注銷區(qū)過得好好的,自然離開,卻偏被以“活一個”的謊言牽扯進來,經(jīng)歷身心的折磨。
而所謂的改神諭,怎么不能修改年琰定下的劇情呢?
年瑜想,重新梳理出原本的世界。
“我要在刪除歸凌數(shù)據(jù)的前提下,保留其他玩家的建模,從第一屆換世之境起,將后來發(fā)生的一切
”
“格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