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整日擺在房間里的仙人掌能知道啥東西。
牧野千禾瞬間面無表情。
也對,她現(xiàn)在不是牧野千禾,是牧野仙人掌噠!
艸一點都不好笑。
警報響了一會兒,牧野千禾估計只有幾分鐘,然后五條悟返回了一趟宿舍,白發(fā)男人一身低氣壓,她都能幻視五條悟頭上頂著一朵黑色的烏云在電閃雷鳴,暴雨傾盆。
對方換了身干凈衣服,離開之前給她澆了水,宿舍里恢復(fù)往日寂靜,而牧野千禾則安靜目送對方離去的背影。
直到高專內(nèi)響起震徹天地的打斗聲,牧野千禾都沒有再見到五條悟,但她知道外界在發(fā)生什么。
建筑物倒塌時通過空氣傳遞過來的震顫讓房間都輕微晃了幾晃,搖動的窗簾和桌面上倒下的相框,牧野千禾看到有細(xì)細(xì)的灰塵從天花板掉到五條悟的床上。
要不打掃一下?哦不,忘了現(xiàn)在她是一株仙人掌。
牧野千禾出走的神思被拉回來一點,隨后又被巨大的轟隆聲給拽回高專內(nèi)部的戰(zhàn)場上。
大概是變成了沒有神經(jīng)的植物,連警覺心都變得遲鈍了起來,或許這棟宿舍樓下一秒就被戰(zhàn)斗波及毀壞,而她則被壓癟,但牧野千禾一點都不怕,甚至有種“來呀,來壓死我??!別以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就會害怕”的擺爛感。
比起自己現(xiàn)在不知道會不會存在的未來,還不如將趕緊沖到乙骨憂太和夏油杰面前,將劇情一股腦——就像考試前狂背政治書重點一樣——塞進(jìn)他們的腦子里!
乙骨憂太和夏油杰并沒有打多久,當(dāng)然也可能只是因為她感覺這時候的時間過得很快,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黑后,五條悟回來了。
高專沒有路燈,房間里只有凄冷蒼白的月光從半掩的窗外撒入房內(nèi),所有物件都被蒙上一層霜一般的蒼涼感,某一瞬間牧野千禾覺得自己不是在最強(qiáng)咒術(shù)師的宿舍里,而是在某個人類痕跡徹底消失,時間將歷史塵埃向前滾滾向前推去,只留下空寂的遺跡。
宿舍門嘎吱嘎吱打破房間里的寂靜,牧野千禾聽到自己心臟發(fā)出玻璃被擊碎的聲音。
好難過。
明明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可真真面對了手刃摯友后的五條悟,莫大的悲哀和哀慟就涌上來,一點一點堵在喉嚨里。
白發(fā)男人沒有開燈,只是維持平常的速度走到床邊坐下,挺直的脊背這個時候終于彎下去,像一棵再也無法支撐的樹,牧野前禾心驚膽戰(zhàn)看著五條悟,生怕他下一刻就會折斷。
或許夏油杰是對的。
如果在這場馬拉松的盡頭,是咒術(shù)師的尸體該怎么辦?
牧野千禾呆呆地看著五條悟無言而沉靜地走進(jìn)房間,拉開凳子,他們面對著面,好像在隔著一層膜對望,但是牧野千禾又確實沒有感到對方的視線是落在她身上的。
五條悟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就像他平時祓除咒靈回來休息一樣,就像他撐著腦袋舉著一個裝過點心的塑料盤給她澆水一樣,就像他沒有在一小時,兩小時,或許半小時之前手刃了自己的摯友一樣。
牧野千禾心中脹滿了酸澀的感情,她從未如此深刻切身感受命運(yùn)對待五條悟是如此不公。
不公到她想要留在這個世界,但她的大腦好像被劈成兩半,一邊掌管著理性,它說,要趕緊回去才行,這個世界終究只是一部漫畫。而另一邊則掌管感性,它說,跟著自己的心走吧。
對啊,跟著自己的心走吧。
牧野千禾咽了口口水,喉嚨肌肉滾動上下的拉扯是如此清晰,清晰到她的腦子在一瞬間感性將理性碾碎消滅。
留在這里吧。牧野千禾的魔怔又執(zhí)拗的想到,反正她被囚禁在這顆仙人掌體內(nèi),如同被極惡的犯罪關(guān)在陰暗的地下室一樣,她每次看到五條悟,就像看到她的光,這種不正常的感情都已經(jīng)根深蒂固,占據(jù)她的腦海。
在五條悟困倦地縮進(jìn)被子里,在牧野千禾雙眼中迸射出決心與命運(yùn)抗?fàn)幍挠職馀c瘋狂時,百鬼夜行就此落下帷幕。
日子照舊過著,而五條悟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并沒有將夏油杰的死放在心上,偶爾在房間啃著蛋糕看電影的悠閑樣子也會讓牧野千禾懷疑自己白擔(dān)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