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端起飲下,蹙眉:“這是什么茶?”
平時太子帶人過來,茶和茶具都是自備的。四阿哥一個人過來只喝白水,喝茶還是頭一回。
頭一回就給他整郁悶了,一股濃重的青草味。
茶葉是葉,不是草,她煮了什么給他喝。
難喝倒是不難喝,咸咸的,就是青草味太重了。
姜舒月抿嘴笑,又倒了一碗給他:“是千斤草和鹽煮的涼茶,夏天喝預防中暑?!边€能補充電解質(zhì)。
咸咸的,涼涼的,倒是解暑,四阿哥又喝了一碗,總算把嘴里的辣味驅(qū)散了。
于是不再逞能,仍舊只吃豬蹄燉玉米。宮里只吃豬肉,豬頭、下水和豬蹄一律不在個人的分例中,幾乎吃不到。
剛開始吃的時候,四阿哥心里還有些抗拒,認為不潔,可見小丫頭啃得歡實,再加上其他菜都放了辣椒,不得不屈尊降貴也夾了一塊啃。
豬蹄肉雖不多,勝在軟爛,味道也還不錯。
“豬蹄是哪里來的?”四阿哥在宮里吃飯從來都是“食不言”,到田莊之后,見小丫頭她們總是一邊吃一邊閑聊,便也入鄉(xiāng)隨俗。
姜舒月斯哈斯哈吃著干鍋珊瑚菌,感覺渾身舒爽,灌下一口涼茶才道:“麥收完不休息,輪作大豆,莊子里的勞力太累了,幾家湊錢托左莊頭進城買豬蹄補身體。我也想吃,就湊了一個份子?!?/p>
四阿哥聞言注意力很快從豬蹄轉(zhuǎn)到了大豆上:“麥收完不用養(yǎng)地嗎?如此輪作會不會影響下一茬小麥的收成?”
問題越來越專業(yè)了,姜舒月放下筷子給他解釋:“大豆是直根,扎根比較深,只吸收深層土壤的養(yǎng)分,而小麥扎根相對較淺,吸收淺層土壤的養(yǎng)分,互不干擾。大豆的根瘤供養(yǎng)自身的同時,還能為土壤提供養(yǎng)分。大豆收獲之后,枝葉腐爛較快,還田也是一種很好的養(yǎng)分。除此之外,大豆和小麥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作物,病蟲害交叉很少。在兩茬冬小麥之間輪作大豆,不但能增收,還能起到養(yǎng)地的作用,一舉兩得?!?/p>
四阿哥聽著聽著也放下了筷子,上下打量姜舒月:“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姜舒月:村里人不識字,還能騙他們是書里寫的。印四肯定認字,而且一看就是好學生,要怎么蒙混過去?
早知道不說這么多這么詳細了,姜舒月腦筋轉(zhuǎn)得飛快,cpu差點干燒了:“我額娘陪嫁的典籍里有相關(guān)記載?!边€是書里寫的,但對方看不到。
烏拉那拉家先福晉留下的陪嫁,已經(jīng)由太子派人轉(zhuǎn)交給了烏拉那拉家二房暫時保管,可先福晉娘家都是讀書人,怎么會有農(nóng)學典籍?
但旗人中的讀書人,與漢人不太一樣,家中沒有那么多藏書,買些農(nóng)學典籍充數(shù)做嫁妝也是有的。
四阿哥并沒懷疑,還在心里給小丫頭打上了一個好學的標簽,并且將這個法子記在心里,打算持續(xù)關(guān)注,看看最后效果如何。
如果真如對方所言,倒是可以說給皇上聽聽。
畢竟大豆耐旱是共識,而據(jù)欽天監(jiān)測算,今明兩年雨水都少,恐怕旱災會持續(xù)。
一旦旱災持續(xù),糧食欠收,百姓活不下去就要鬧。
百姓鬧起來,朝廷只有兩個選擇,要么賑災,要么鎮(zhèn)壓。
無論哪一種都耗費頗多。
在災年,能讓百姓吃上三分飽,不至于餓死,就算有反清復明勢力的挑撥,也鬧不出多大陣仗。
話題結(jié)束,午飯繼續(xù),四阿哥啃過豬蹄,又啃玉米。
他在暢春園吃過玉米,不管是煮著吃,磨碎了貼餅子,還是做窩頭或者熬粥,都粗糙得難以下咽。
就算是用玉米渣熬粥,吃到嘴里沒有香味也就罷了,每喝一口還得抻長脖子才能咽下。
可與豬蹄一起燉過的玉米,又香又糯,自帶的甜味和豬蹄的咸香水rujiao融,比暢春園御膳房做出來的好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