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競走過去,蹲在她跟前。
男人伸手輕觸妻子的眼瞼,發(fā)現(xiàn)那里一片薄紅,一觸就輕顫一下。他的嗓音低而沙?。骸拔抑皇窍胍院笥袀€人照顧你,照顧孩子們?!?/p>
他沒有否認。
蘇綺紅發(fā)紅的眼,愈發(fā)地紅了,聲音也略略激昂一些:“沒有那天!何競,即使有,我也會好好帶大幾個孩子,不需要旁人!”
何競的面容,帶著幾許悲涼:“綺紅,算我自私或者是慫了。我不敢去賭,萬一家里有個事兒,沒有個能幫著你頂事兒的該怎么辦。何琛還是少年,再優(yōu)秀能干也受年齡所限,況且你是知道的,我日子不多了?!?/p>
這一場流感,就是人生無常。
燈光明亮,映得蘇綺紅一臉蒼白。
他不舍,叫她別哭,可是怎么能忍住不哭?
夜里,何競咳嗽的次數(shù)增加了。他自己偷偷服用了止疼藥,明明該去化療的人,卻不肯再這么地醫(yī)冶,他說反正日子要到的,不如體體面面地走,給孩子們留下一個好印象,爸爸和何叔叔永遠英岸、永遠高大強壯。
說至后頭,男人握著妻子后頸,將她輕攬進懷中。
“綺紅,我其實恨的。”
“明明幸福唾手可得,可是當時我沒有珍惜,擦肩而過了?!?/p>
“但命運總是眷顧我,還是讓我們有幸當了夫妻,成為一家人。你知道嗎,我從未這樣戀家過,不只是你,還有小琛恬恬和小蘇茉,還有媽,一家子人生活在一起。清晨、黃昏與夜晚,每一刻都是美好的,年少打拼,我從未有安定的生活過,可惜太短暫了。”
……
蘇綺紅的臉蛋,貼在丈夫的懷中,隔著薄薄的襯衣料子,感受著丈夫的體溫。
一會兒,她沙啞開口:“如果你不渾蛋,就沒有恬恬了。恬恬很可愛?!?/p>
“是,恬恬很可愛。”
男人低頭親吻妻子的發(fā),溫存而悲涼。
是,周京耀去醫(yī)院,是他通知的。
他不是沒有占有欲,他不是不會吃醋,可是這是他想到的唯一辦法。
孩子太多,小琛還小,蘇綺紅太苦。
兩人安靜相擁,各有心事。
……
入夜,臨睡。
何競洗澡過后,換上一套深藍真絲睡衣,靠在床頭就著閱讀燈看文件,他的面容迎著燈,燈火將他的側(cè)顏照得白皙清瘦,他本就斯文相貌,現(xiàn)在病了更是添了幾分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