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會天生熱愛痛苦。
劉芬芳回家時,耿事成沒啥好臉色,嘴里嘀咕著清歡能折騰,又說劉芬芳這么晚回,飯都沒人做,一家老小全餓著肚子等。
耿事成不是大隊長了,現(xiàn)在全家收入最高的就是劉芬芳,也不知怎么回事,平時耿事成也愛這么嘰嘰歪歪,但今天劉芬芳突然就懟了一句:“你沒長手啊,飯都不能自己做?我還想回家吃口熱乎的呢!”
耿事成哪里是因為她沒做飯才嘀咕,純粹是劉芬芳現(xiàn)在是家里的能人,雖然從前她也勤快能干,可那時候他是大隊長,是男人,是家里的天,她是依附著他的,現(xiàn)在情形一反,耿事成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想要打壓和否認她。
最好是讓劉芬芳以后再也別往外跑,更別跟清歡來往,就老老實實待在家里哪也甭去,那樣耿事成才安心。
前進大隊婦代會至此成立,首批婦代會成員共有五人,都是大隊出了名的潑辣強勢,此外大隊重新開辦了掃盲班,授課老師大多是知青跟養(yǎng)殖場的老教授們。
以前常有人說念書沒啥用,看這些知青們,哪個不讀書識字的,結(jié)果呢?一年到頭種個地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呢??涩F(xiàn)在不一樣了,想進大隊廠子里干活,不認字還真不行,尤其是已經(jīng)被提拔成小組長的,念過小學(xué)都算優(yōu)勢!
所以愿意來學(xué)習(xí)的人還不少,有目光短淺的,覺得學(xué)了也沒啥用,愛來不來,反正沒人強求。
前進大隊蒸蒸日上,最難受的兩種人分別是其它大隊的,還有耿事成。
從前他當大隊長的時候平平無奇,既沒能帶領(lǐng)隊員過上什么好日子,又時常受其它大隊長排擠,別看耿事成在家里挺說一不二,到外頭卻是個軟柿子,自己喜歡和稀泥怕?lián)聝?,又戀?quán)。現(xiàn)在大隊長換了人做,變化簡直是天翻地覆的,一前一后,相差時間這么短,差距便顯出來了,所以他最近都不敢出門,總覺得整個大隊的人都拿異樣的眼神看自己。
而其它大隊眼看前進大隊的人腰包鼓起來,哪能不眼紅,他們沒敢來前進大隊鬧,也不占理,就去找公社書記,說當初答應(yīng)好的,要帶其它大隊一起致富,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個動靜?
公社書記跟耿事成頗有幾分相似,他應(yīng)付不來,便都推給清歡,清歡笑著應(yīng)下,轉(zhuǎn)頭該干嘛干嘛。
路都還沒走穩(wěn)當,便有人想分果子來了,哪有這樣便宜的事。
一枝獨秀是很顯眼,前進大隊吃著肉,也得管其它幾個大隊喝湯,但雙方的地位不能是現(xiàn)在這樣,想賺錢想過好日子,就得把心態(tài)放平了,態(tài)度壓低了,得知道誰才是娘,只看幾位大隊長那副眼高于頂?shù)牡滦?,有的是他們羨慕的時候呢。
前進大隊現(xiàn)在是真不一樣了,光是修好的水泥路就讓幾個大隊的人眼紅不已,這水泥路真好啊,下雨下雪照樣走,以前往公社去不折騰幾個小時不行,現(xiàn)在可方便多了,清歡還從縣里申請了輛報廢的拖拉機,經(jīng)由玲瓏及教授們修理后,就成了前進大隊的公共財產(chǎn),只要一毛錢,就能公社去個來回。
但這是前進大隊的價,別大隊的人想坐,得兩毛。
拖拉機手再也不像過去那樣,整個公社只找得出兩個了,負責(zé)開拖拉機的是兩個姑娘,人家可積極了,白天開拖拉機,晚上去掃盲班,臉上成天帶著笑,精神面貌一看就不一樣。
劉玉香同樣沒閑著。
她除了種木耳外,天天來掃盲班蹭課,最開始種木耳,劉玉香是想自己養(yǎng)活自己,總不能事事等著旁人幫忙,情分總有耗盡的一天。
她的事兒之前鬧得挺大,大隊里不少人覺得她做事太絕,愿意跟她來往的人不多,劉玉香并不在乎,她早習(xí)慣了,以前在于家當牛做馬,她也沒幾個說得上話的人,現(xiàn)在她忙著賺錢呢,哪里會管別人怎么看自己,反正她養(yǎng)的小黃狗已經(jīng)長得油光水滑,會看家會抓老鼠,看見她還會搖尾巴,比人討喜多了。
她一個人住,于家人又不是什么勤快人,所以難免有些需要修修補補的地方,劉玉香又節(jié)儉,舍不得花錢,能自己干的通通自己干,實在不行才找人幫忙。
她不讓人白干,干木耳拎了滿滿一筐,幫她修屋頂?shù)娜艘蛔?,再下回劉玉香就能自己修了,手法是笨拙了點,但也像模像樣。
晚上上完掃盲班,劉玉香聽幾個女知青在說屋頂漏水的事,順口便道:“不用找人,我能幫你們修?!?/p>
紀斌正苦惱著呢,她們女知青同住一個大房間,哪邊漏雨就換另一邊睡,現(xiàn)在她們猶豫不決的不是屋頂找誰來修,而是只修個屋頂就算,還是連著知青點一起,通通修繕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