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您、您叫海月花呀!”
大可敦如夢初醒,“不是可敦,也不是阿媽,是海月花?!?/p>
那是傳說中天神下凡賜予隴北人賴以生存的技能時,隨著天神的步伐盛開在草原與沙漠的神奇之花,她的阿媽為她取了這個名字,希望她能夠像海月花一樣皎潔璀璨,但她并未因此發(fā)光,而是從此黯淡無聞,白駒過隙,眨眼間就被偷走了二十多年。
大汗叫她可敦,拉合叫她阿姐,塔木洪叫她阿媽,沒有人再叫她海月花。
“阿麗,我想找回我的長槍。”大可敦目露渴望看向阿麗,“我想找回我的長槍,你知道它在哪里嗎?”
阿麗被問得手足無措,“可敦……”
“別叫我可敦,叫我的名字,讓我再真真切切活一回吧,像二十年前那樣。阿麗,你還記得嗎?我們曾經(jīng)一起在深夜騎馬去草原深處尋找泉眼,那天晚上沒有月亮和星星,可我們一點都不怕,我拿著我的長槍,你背著你的弓箭,路上遇到了熊和狼,但都被我們殺死了?!?/p>
阿麗與大可敦一起長大,名義上雖是主仆,實則與姐妹無異,感情無比深厚,隨著大可敦嫁給弘闊可汗,阿麗跟隨而來,有不少人向大可敦求娶,但阿麗拒絕了所有人,大可敦曾經(jīng)很不理解,大汗手下最勇猛的將士都來示愛,阿麗為何從不考慮?
現(xiàn)在她好像懂了,阿麗還是那個阿麗,只不過海月花不再是從前的海月花。
“我記得,我們直到天亮都沒有找到泉眼,當太陽從草原邊際升起時,光芒照耀在您的身上,就像海月花皎潔璀璨。回蘇克津城后,阿依汗將軍狠狠把您罵了一頓,您卻和他據(jù)理力爭,說憑什么迪哈爾可以夜不歸宿,您卻不行,阿依汗將軍被您氣得大發(fā)雷霆。”
大可敦接著道:“阿爸都要被我氣死了,還是阿媽開口,才讓我免于受罰,從那之后,阿爸每天晚上睡前都要來看看我有沒有偷溜出門,我用枕頭穿上衣服藏在被子里,阿爸沒有一次發(fā)現(xiàn)過?!?/p>
說著說著,那些已被忘得一干二凈的記憶愈發(fā)清晰,大可敦心跳加速,她感覺自己正在變回海月花,她想去騎馬,想找一桿順手的長槍,想去尋二十年前沒有尋到的泉眼,想從現(xiàn)在起重新活一遍!
“阿麗!”
海月花抓住阿麗的手,表情興奮:“今天晚上,我們再去找泉眼吧!我們再一起看草原上的日出,我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看過了!”
阿麗拼命按捺住激動之情,仔細看會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還泛著紅:“——是!”
當塔木洪到來時,就感覺氛圍與平時不同,海月花看見塔木洪心下一喜:“你的金刀呢?借我用用!”
塔木洪莫名其妙地問:“阿媽,你要金刀做什么?這是大汗賞賜,萬分珍貴?!?/p>
“我是你阿媽,問你要把刀都不行?”
塔木洪只好雙手將金刀奉上,誰知海月花接過后拔出來揮兩下,又嫌棄地還回來:“華而不實,中看不中用,去給我找把長槍來。”
塔木洪:“……阿媽?”
“去呀,我還使喚不動你了?”
塔木洪領命而去,阿麗的弓箭始終保存完好,海月花在拿到長槍后,陌生又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她沒有心思去注意塔木洪的情緒,下意識問:“圖娜和木拉拉跑哪里去了?”
她一共生了三個孩子,一男兩女,只不過海月花把更多的精力與心思都花在長子身上,不免忽略女兒,如今雜念被凍結(jié),她一心想要尋回自己,對同性別的女兒們也更加在意。
塔木洪每日都有事情要做,對妹妹們不大了解,“許是出去玩了?!?/p>
“要你有什么用,連妹妹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塔木洪向來是被噓寒問暖的寶貝命根子,冷不丁遭受訓斥,一時竟反應不及,他今天過來是想請阿媽去見拉合公主,順便將努爾提訓誡一番,因為王宮中人人刮胡子,努爾提處處針對自己,兩人是手足,不好鬧得太僵,這種事還是讓女人家處理最好。
海月花二話沒說正要拒絕,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明天再說吧,我說天雖然冷,你也每天把胡子刮一刮,這不是又冒出來了?難得今年沒事做,你在營帳里捂一捂少出門,皮膚捂得白點才好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