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弘闊可汗說:“皇帝從來不教女兒?!?/p>
難道弘闊可汗會教他的女兒?
當(dāng)然不,事實上男性統(tǒng)治者們從不會在子女的教育上親力親為,他們只負責(zé)一瞬間的顫抖,懷胎十月不用,九死一生不用,甚至于與孩子相處的時間都不算多,如豐國皇帝,孩子多的恐怕他自己都認(rèn)不清,弘闊可汗也一樣。
弘闊可汗很想把了了趕出去,卻又怕她出去大開殺戒,思來想去,不知了了究竟意欲為何,便問:“你到底想做什么?豐國皇帝已將你送來和親,顯然是不再需要你,將你拋棄。既然如此,你留在隴北,我保證奉你為座上賓,日后你若是有看順眼的隴北勇士,悄悄收進帳子,我絕無半分不滿?!?/p>
隴北不像豐國對貞潔過分看重,除卻弘闊可汗娶了兩個可敦以及有幾名妾侍外,大多數(shù)隴北人都是一妻一夫,而且二十歲前婚配者少有,大王子塔木洪,二王子努爾提,都沒有妻子。
弘闊可汗喜歡了了,是喜歡征服她的感覺,既然她不能被征服,那就要安撫她,努力尋求和平共處的可能。
在這種情況下,公主在帳子里養(yǎng)幾個身強力壯的勇士算什么呢?
了了:“我想跟你談個交易?!?/p>
弘闊可汗謹(jǐn)慎地問:“什么交易?”
了了眼睛一眨不眨,她過于專注盯人時,常會令對方感覺到說不出的恐懼發(fā)毛,哪怕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弘闊可汗也不例外。因為她的黑眼珠較常人更大更黑,朝某個人一看就不眨眼,沒有表情冷冰冰的模樣著實有幾分嚇人。
“我要回豐國?!?/p>
“回,回!”
弘闊可汗一聽,頓時大喜過望,手一拍,褲腰帶差點沒拽住,他手忙腳亂將腰帶系好,殷勤道:“要不現(xiàn)在就走?我這就讓塔木洪送你回豐國,你放心,我絕不會寫信向豐國皇帝告狀,你從豐國帶來的金銀玉器種子糧食,我也一分不要,你怎么帶來就怎么帶走!我還可以送你些上好的皮子跟珠寶,你看怎么樣?”
他恨不得馬上把了了送走,隨后立刻起兵攻打豐國,把那該死的豐國皇帝吊起來曬成人干!
自己不想要的煞星,往他們隴北送是什么意思?!
弘闊可汗連珠炮說了一通,發(fā)覺了了沒有回應(yīng),再一看,她還那樣一言不發(fā)地盯著自己,他總算察覺自己過于激動,清了清嗓子,找補道:“這……天色太晚,我看,要不還是明兒一早動身,公主放心回去休息,我讓塔木洪連夜給你收拾!”
了了坐著不動。
短暫的沉默過后,弘闊可汗嘆了口氣:“你說吧,你想怎么回去?要我親自送你?倒也不是不成,不過……”
“別跟我談條件?!?/p>
了了打斷對方的話,目光冷淡:“我不喜歡被人當(dāng)作禮物,所以我回去的時候,要踩在豐國皇帝的頭上。”
弘闊可汗再傻也聽出她話外之意,一時間疑慮大過一切,他可是聽說,中原人講究忠君愛國,忠君甚至放在愛國前面,更別提是一國公主。讓他相信一位豐國公主想故國滅亡,打死弘闊可汗都覺得這是在放屁,公主和親,想過得好,就得故國昌盛,故國滅亡對她有什么好處?
只是他不敢質(zhì)問了了,于是問道:“公主何出此言?你乃豐國公主,享萬民供奉,受皇室榮光,可謂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此次和親,便是盼隴北與豐國永結(jié)秦晉之好,公主卻想挑起戰(zhàn)事,難道,公主一點也不顧及豐國百姓?戰(zhàn)事一起,勢必哀鴻遍野死傷無數(shù),恕我不能答應(yīng)?!?/p>
他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了了一句也不信。
她冷眼看著弘闊可汗:“發(fā)起戰(zhàn)爭的是你們,侵略算計的也是你們,與我何干?”
弘闊可汗沒想到她竟說出如此不近人情之話,真可謂是比無情至極,對于豐國子民毫無憐惜愛護,明明他與豐國皇帝是敵人,可此時卻下意識代入了對方,倘若是自己送女兒出去和親,結(jié)果女兒卻與敵人盤算著要覆滅故國,真不如當(dāng)初不生這個女兒!
“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只要我贏了,我就是真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