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南霽云才又返回來,神態(tài)非常凝重,行到近前后他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向徐申作拜并說道:“徐君義士、德行可欽,某輕信傳言、魯莽致錯,一身置此,待徐君懲罰!”
徐申好端端做事結(jié)果卻被打出一身的傷,心情自是很憤懣,對南霽云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好印象,聞言后只是冷哼一聲,閉目不言。
張岱固然是很想折服收納南霽云并其團隊,但也要考慮到徐申這個老人的感受,見南霽云已經(jīng)坦然認錯,他便也開口說道:“召你等至此,也不是為的炫耀功德。唯徐申所事乃救災(zāi)濟困、德澤鄉(xiāng)里,皎皎情懷,豈容誣蔑!你等鄉(xiāng)里何處采風,誰人進以邪言,皆需從實道來,不需再作隱瞞!”
“是雇使某等入鄉(xiāng)的雇主,同為開封人士的陳氏……”
南霽云在聽到那些婦孺親口講述接受織坊救濟的事跡后,心中自是羞慚難當,這會兒便將事情和盤托出:“某等本待救出家人便走,不意夜擊之后,陳氏忽然發(fā)難、將行船引走。某本意入城問究,卻為縣吏所執(zhí)……”
“那陳氏商賈,你認識嗎?”
聽完南霽云的交代,張岱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個賊喊捉賊、兩頭通吃的伎倆,于是便又望著王元寶問道。
“聽說過,并無深交。聽說這陳九商譽不佳,好以權(quán)勢欺人,幾番請托于人想來見我,我都沒見?!?/p>
王元寶連忙答道,別看他在張岱面前恭順有加,但在這沿河一線的商圈里那也是個人物,或是不像朝廷命官、皇命特使一樣威風,但走到哪里也都會受到當?shù)睾郎谈毁Z們的禮待。
尤其過去這段時間他在汴州大力宣揚飛錢事宜,更讓汴州許多富戶都聞風而動,全都想求見他。
“你去見那陳九,告訴他若想有預飛錢,可以商量。但日前在蓬池擄走的南八家眷們,需統(tǒng)統(tǒng)送來此處,一個不許遺失!得罪了我的人,全都別想逃脫!”
張岱先是沉聲說道,他沒有太多時間耗在這里,而且這樣一個州縣豪強也不值得怎么勾心斗角,大甩直鉤的釣就是了。
王元寶先是點頭應(yīng)是,旋即便又開口問道:“若人不是他家擄走……”
“那就去打聽、去搜尋!權(quán)無可夸、財無可稱,若連些許耳目之能都不堪用,憑什么帶他發(fā)財?”
張岱聞言后又冷哼一聲。
王元寶先是一愣,腦海中不由得泛起去年初夏張岱走進柜坊豪言存錢萬貫的畫面,心中也不由得大生感觸。
就算已經(jīng)相識頗久、來往多次,他仍然有點跟不上張公子的思路啊,如此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的態(tài)度,他真是永遠也學不會。
交待完了王元寶之后,他又對仍自閉目養(yǎng)神的徐申說道:“源使君并不喜我,我也無暇長留此處,此間事務(wù)安排皆循前囑,織工散于鄉(xiāng)里,造碑事宜暗中籌備。
還有那州府的陳司士平素違規(guī)犯禁行徑,包括州府誰人阻撓之前行事,你這里都仔細搜查,待我歸后再與他們各自細細勾賬!”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盡快把錢貨物資送去真正需要的地區(qū),而不是停在途中跟人斗氣。但張岱也絕不是任由欺侮、唾面自干的人,汴州這里遭遇的刁難,他總會細算總賬。
如果源復以為他不敢去宰相家要賬,那就大錯特錯了,不光得要,利息還得好好計一計,惹急了他敢直接去代源乾曜領(lǐng)工資!
吩咐完徐申之后,他又望向仍然作拜于前的南霽云,稍作沉吟后便說道:“南八等既然緣河謀生,那么你們便以工補過。隨我隊伍運送貨物東行,衣食可給,工錢卻無。事畢計功,傭錢多少都需支給徐申養(yǎng)傷,你答不答應(yīng)?”
“這、足下若能將所失散家眷尋回,銘記大恩,甘為差遣,更加不敢奢望傭錢!”
南霽云聽到這話后,連忙頓首說道。
張岱本也沒打算給他們工錢,這么說只是讓徐申好受一點,自己稍后也會給他一份工傷慰問金,還是得溜達一圈下來看看還剩多少錢再說。
南霽云的品行節(jié)操他信得過,相信任何知曉其人其事者對此都不會有什么懷疑。
而自己也有意組建一支水陸運輸隊伍,讓他們隨隊行止就是要考察一下他們的業(yè)務(wù)能力,如果業(yè)務(wù)也過關(guān),那他們就是組建隊伍的最佳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