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狂徒而今何在?”
圣人眉頭深皺,口中沉聲發(fā)問道。
“韋大夫奏已被門下左拾遺姚閎引往御史臺鞫問?!?/p>
聽到這話后,圣人臉色越發(fā)的不悅,語氣都變得有些危險:“事未及上,言未及下,涉事之人便先發(fā)落,匭事應(yīng)當如此處置嗎?”
殿中包括高力士在內(nèi)的一干侍員們聽到圣人隱含怒氣的問話,紛紛垂下頭去噤若寒蟬。雖然說往常圣人對于銅匭事宜也沒有太過上心,只讓相關(guān)有司酌情處理,但不意味著有司就可以任意妄為。
“今日中書門下誰人當上?”
沉默片刻后,圣人又開口發(fā)問道,一旁的高力士連忙恭聲道:“是門下源相公當直?!?/p>
“著其速往御史臺,問此狂徒,我軍國何困,需其獻計紓解!再問說作何良謀,不獻于國,反而密授門人,為其活命之計!并察受納此人事官員,有無逾規(guī)失職!速去,事白即奏!”
圣人一邊走回御床坐定下來,一邊又沉聲說道。
高力士連忙恭聲應(yīng)是,旋即便疾步退出,心內(nèi)則暗自一嘆,張說家人此番真是弄巧成拙,事情明明已經(jīng)將要善了,可他們卻偏偏不知分寸的繼續(xù)滋擾于上,反而暴露了張說有隱私密藏、蒙蔽圣聽。
同時相關(guān)的官員在未解圣意之前便先自作主張,頗有想要將事情攪鬧失控的意圖,這無疑也屬于忤逆圣意。
中書門下便是原本的政事堂,在開元十一年由擔任中書令的張說進行改組,從原本宰相議事機構(gòu)轉(zhuǎn)變?yōu)檎邎?zhí)行機構(gòu),位于宣政殿前方、乾化門南面的東都留守府中。
圣駕在長安時,留守府便是東都最高的管理機構(gòu),圣駕東行入洛,留守府則就暫充宰相辦公的場所。
今夜中書門下值班的乃是尚書左丞相、兼門下侍中源乾曜,在聽完高力士傳達圣意之后,源乾曜也是不敢怠慢,連忙在一隊南衙禁軍的簇擁下離開大內(nèi),直往皇城御史臺官署而去。
高力士在將圣意傳達完畢后,略作沉吟后便吩咐身邊一名侍員先行返回宣政殿復(fù)命,而他則尾隨在源乾曜一行后方同去。
之前諫議大夫韋見素語焉不詳,而他也沒有進行更加細致的盤問,已經(jīng)讓他在圣人面前進奏失實,這一次自然要把情況了解的全面具體一些,再向圣人進奏。
正當這一行人奉命外出問事之際,武惠妃在得到牛貴兒的歸奏之后,也第一時間往宣政殿趕來。
她是真的擔心發(fā)生張洛之前著牛貴兒轉(zhuǎn)告的那種情況,所以也是打定主意絕不能讓這外甥在對手那里滯留太久,以免對方肆意牽引羅織,從而影響到她謀求皇后之位的大計。
大唐不只城坊宵禁嚴格,內(nèi)宮中同樣也是如此。后宮嬪妃們?nèi)羰遣坏脗髡?,入夜后基本便不許在外活動,只準待在自己的寢居中。但武惠妃算是一個例外,這也是她在后宮受寵的表現(xiàn)之一。
當其來到宣政殿的時候,便察覺到內(nèi)外侍員都有些緊張,心里便也存了一份小心,待到入殿后見圣人臉上還有怒色殘留,便連忙入前小聲道:“何人何事竟惹夫郎動怒?”
圣人這會兒心中的惱怒也正要找人傾吐一下,聞言后當即便冷哼道:“張說負我!之前憲臺劾之有罪,我仍恤舊情,著其歸家。他竟不思感恩,派遣門下少徒詐以獻策賣智,誘我恕之,當真可恨!他官爵至顯,秉政數(shù)年,何計不能襄于國事,留作今日活命之計?”
“獻、獻策?不是、不是……”
武惠妃聽到這話后,頓時也一臉詫異的瞪大了那美麗又空洞的眼眸,但總算還沒有蠢到繼續(xù)說下去。
雖然情況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但她一時間也無別計,還是按照之前的計劃,入前軟語道:“夫郎不要惱怒,妾新學坊間一新曲辭《金縷衣》,來邀夫郎共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