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眼下御史臺的首要任務(wù)還是針對張說及其黨羽勢力進行打擊,但圣人不只要對御史中丞李林甫從嚴發(fā)落,甚至還要讓御史臺糾察門下,這無疑會極大的削弱張說身上的壓力,難道針對張說的制裁就此了結(jié)?
至于那張家小子,最后的奏對明顯是有極大的不妥,但圣人也只是屏退其人,未加咎責(zé),顯示出了極大的包容,這也讓高力士頗感訝異。而能促成這一切的,顯然就是這一份奏書。
高力士懷揣著這樣的思緒退出殿堂,而后又往南省去傳達皇帝陛下的意思。而此時側(cè)殿珠簾后方的武惠妃在低頭沉吟了好一會兒之后,也從側(cè)方行出,來到殿前盈盈作拜道:“妾有罪……”
“娘子何出此言?”
圣人看到惠妃如此,不免愣了一愣,他是真的有點搞不清楚這是什么狀況。
“此張氏子所以投書銅匭,皆是由妾授計。他所言求教的親長,便是指的妾。”
武惠妃低垂著頭,小聲說道。
“這……娘子怎么識得這張氏子,同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圣人聞聽此言,臉色也是陡地一變,下意識想到惠妃與張說家有什么勾結(jié)。
“此少年乃息國公外孫,夫郎還記得日前妾往城南……”
武惠妃當(dāng)即便將彼此相識的經(jīng)過講述一番,待講到張洛通過牛貴兒聯(lián)系上自己的時候,又嘆息道:“這孩兒自幼喪母,在張家又倍受冷待,遭遇到這樣的變故后只能來求告于妾。
妾告他安待坊中、待事平息,可這孩兒又偏重恩義,因他恩公一家之事深為不平,妾恐他歸家告事之后或為張氏親黨逼迫以此攻訐人事,反而害了他,所以教他直接投書銅匭……”
這女人或是沒有太高的政治智慧,但是圣人對這份奏書的重視她也是看在眼里,此事將事實稍作改變講述一番,便將自己置于了一個非常有利的位置。
“原來還有這樣的隱情!”
圣人聽完惠妃的講述,皺起的眉頭又舒展開,想到之前那小子承受著自己的壓力都不肯交代出惠妃的情形,又不由得微笑道:“此子確實推崇恩義,娘子播恩于他,是寄下了一份可靠的人情。”
“什么恩義不恩義,妾倒希望這孩兒不要那么太過看重情義。譬如方才,縱然將妾名道來,妾與夫郎情重?zé)o間,何事不能說開?反而因為他的隱瞞,令妾不安,他也見嫌。我那堂姊早早棄世,唯此一息,妾是真心助他,哪有什么利害的算計!”
武惠妃講到這里,又忍不住舉手輕拭眼角,一副感觸頗深的模樣。
在這寵愛的妃子面前,圣人不復(fù)人前的威嚴,他站起身來降階行下,彎腰將惠妃攙扶起來:“娘子慈善,倒是我工于謀算,唐突了這一份善念。若非娘子教其行事,這一份良策恐怕不能入我面前。
這張氏子卓然有才,看來的確是于其家中甚受冷待,否則以張說行事之張揚,豈會由之寂寂無名?他沒有辜負娘子的教導(dǎo),我亦不應(yīng)嫌棄他的頑固,明日再召,自有賞賜?!?/p>
“那妾便先代這孩兒敬謝圣恩!”
武惠妃聽到圣人此言,美艷的臉龐上又顯露笑容,側(cè)臉緊緊貼在圣人寬厚的xiong膛上,語調(diào)都帶上了幾分鼻音媚意。
“不勞娘子代謝,要讓這小子自己領(lǐng)會恩從何出、需向何報!”
圣人已經(jīng)感受過那張氏子的秉性風(fēng)格,又從惠妃口中對其身世有所了解,對這小子也產(chǎn)生了幾分興趣。
尤其該要如何處理與張說這個元從舊臣的關(guān)系,近日來本就一直縈繞圣人懷中,這張氏子此時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中,倒是讓他產(chǎn)生了一些別致的想法。
此時夜色已深,一團溫香軟偎懷中,圣人一時間也是不免心旌搖曳,他伸出臂膀勾住惠妃柔膩的腰肢,鼻尖漸漸埋入那酥肩鎖骨之間,口中笑語道:“娘子不必代旁人謝恩,此夜自有恩露須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