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0280 天恩所用萬眾一心（第1頁）

眼見到兒子竟然被人生生打斷了腿，王思獻自是憤怒至極，但也并沒有完全的失去理智。尤其當(dāng)見到自己一行被內(nèi)外夾圍于此，無論地點還是人勢都不占優(yōu)，若真沖突加劇、爆發(fā)惡斗，自然更加的吃虧。

他粗喘片刻，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緩緩放下舉在手中的小案，兩眼又直視著張岱，口中沉聲說道：“我兒罪大，非遭此懲罰不足以贖。但今也已經(jīng)遭受懲罰，想應(yīng)不需再受別類懲誡。

自此以后，我兒若復(fù)有閃失，王某但一息尚存，必不肯善罷甘休！我雖無錢帛巨萬，但卻有赤膽勇力，必不使我兒獨赴黃泉，張六須謹(jǐn)記?！?/p>

“我與你家素不相識，若非你兒歹惡先撩，今生恐怕都不會有緣敘話。王某有什么人事感悟，我記不記得也無甚相干，你父子歸后倒是可以細忖，這一番紛擾究竟何苦來哉？”

張岱聞言后先冷笑一聲，接著又說道：“為免你父子仍不知錯在何處，今我便教你一個道理。北門自是人多勢眾、人莫敢忤，但那是因為宿衛(wèi)宸居、天威使然。

爾等宿衛(wèi)之士若將天威作私勢，恃此而作威作福、不知檢點，則禍不遠矣！天威所用，才會萬眾一心。幾家私恩竊許，難敵錢帛之惠。這才是你父子經(jīng)事之后應(yīng)當(dāng)明白的道理，而不是銜恨記仇，更增煩憂！”

他這里話音剛落，外間又響起一個鼓掌喝彩聲：“不愧是燕公悉心教導(dǎo)的門下賢孫，這一番見識當(dāng)真卓然可觀！天威所用，萬眾一心；私恩竊許，難敵錢帛。這一個道理，不只王氏父子，凡在事者皆應(yīng)銘記啊！”

張岱循聲望去，見是一個身形高壯的紫袍中年人，而他爺爺則在一旁說道：“家人往告時，我正與程大將軍言事，聞訊同歸，喚來金吾衛(wèi)街徒助事?！?/p>

“大將軍謬贊，小子愧不敢當(dāng)。唯心有所感，不吐不快。”

原來是高力士的大兄弟程伯獻，張岱連忙越眾而出，向著程伯獻作揖道。

他們這里寒暄對話，一旁的王思獻卻等得不耐煩了，畢竟他兒子還在抱腿哀號、亟待診治，自然沒有心情留下來聽張岱在那里奚落敲打。

于是他便又沉聲道：“事已至此，教誨恭受，只是希望事情能夠至此而止，不要再生波折，以致諸方不安?！?/p>

張岱知道王思獻還在擔(dān)心那maixiong懸賞一事，他當(dāng)然也不想事情繼續(xù)發(fā)酵下去，反正現(xiàn)在面子也已經(jīng)找回來了，于是便又望著對方正色道：“北門流言，我確不知。三萬貫錢更加不是小數(shù)，王某與誰有此錢事糾葛我也不知。無論誰來將此問我，都是這一答案！”

王思獻也知道張岱不可能承認流言是其所傳，而這一番否認無疑也是在告訴別人他不會認賬，哪怕真的干掉王崇俊，也休想在他這里領(lǐng)到錢，那一些暗中蠢蠢欲動之人自然也就會打消借此大發(fā)橫財?shù)拇蛩恪?/p>

在完成報復(fù)后，張岱也變得很好說話。他沒有讓家人再阻攔王氏父子一行，甚至還讓人抄寫了一份之前請來給張岯治傷的醫(yī)師名單送給他們，至于王氏父子領(lǐng)不領(lǐng)情，那就另當(dāng)別論了。

王氏父子離開后，程伯獻也沒有再于此久留，表示自己要到他義兄高力士家去，想來是為匯報此事。

這件事高力士也是擔(dān)了不小的干系，沒有他的推波助瀾，消息就不可能在北門流傳的這么快。出動這么多喉舌，真要全力追查的話是不可能查不出來的，絕非抵死不認就能推脫干凈。

更何況有的事情也根本不需要獲得確鑿的證據(jù)和答案，只要有人認為是你干的那就夠了。就比如汴州那個行刺高力士之人，審問一番沒審出什么便直接處理了，而高力士就把賬記在了葛福順的頭上。

當(dāng)中有沒有誤會、是不是挑撥離間，這都不重要，根本原因還是在于矛盾和沖突那都是真實客觀存在的。

就拿這一次事情來說，就算不是高力士暗中使人傳播流言，葛福順估計也會把賬算在高力士頭上。不只是因為雙方確實有矛盾，還在于高力士手里有他需要的東西，或者可能借此逼迫高力士交出來。

現(xiàn)在事情以王氏父子登門謝罪領(lǐng)罰而告一段落，也算是解決的比較順利，那么接下來就得找機會捅到上邊去，讓圣人也知道有這么一回事。

北門乃是天子親軍，搞了這種小動作真以為可以永遠瞞住皇帝？

與其被動的被察覺，不如主動上奏，而且張岱還提出來一個非常有利的角度，那就是搞這番小動作并不是針對北門整體對圣人的忠誠性，而是針對的那結(jié)黨營私的幾家！

王家父子為了給王毛仲和葛福順出氣，居然敢對張說的孫子大打出手、將人致殘，事后還不肯低頭道歉，結(jié)果卻被一樁maixiongsharen的流言嚇得魂不附體，屁滾尿流的乖乖到張家來受罰。

王、葛兩人接受了下屬超過公事范疇的效忠，結(jié)果卻沒能庇護得了這個下屬。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手段固然有些陰祟，但那也是形勢比人強，不得已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