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看過不少玄宗朝太監(jiān)囂張跋扈的事跡,但來到這個世界后實際接觸起來,倒是能感覺得到太監(jiān)們權(quán)勢頗壯,但真正囂張跋扈到不講道理的卻還不多。
諸如高承信和眼前這個楊紹義,他們都是當權(quán)大太監(jiān)的心腹樣子,可是面對自己的時候也都客客氣氣的,倒也并不倨傲。
不過他倒也不會就此便認為太監(jiān)都是如此,他們對自己客氣,無非是彼此沒有什么矛盾沖突,加上他自己也不是一般人,爺爺張說、大姨武惠妃都是讓太監(jiān)們需要禮貌對待的人物。
太監(jiān)本來就是侍奴,當然會察顏觀色、禮貌待人,可一旦面對不需要他們這么做的人,那張揚、囂張想必就會顯露出來。
就拿自己第一次入宮見到的那個李靜忠來說,這家伙體貼周到、人畜無害,誰能想到再過幾十年連玄宗和高力士都被其呼來喝去?
楊思勖這座家宅極為寬闊,一行人行走其間簡直就像走在宮苑中一般,而接觸的真正的權(quán)貴多了,張岱本來還頗為自得的自家大宅越來越相形見絀。
不是說的洛陽無大宅?可他游走出入的這些宅邸,卻是個頂個的大!可見世界的全貌也是不會完全向不相干的人打開啊。
楊思勖這大宅不只屋宇眾多,宅中居然還有著一片占地起碼十多畝、開闊平坦的校場。此時的校場上正有兩方各自幾十人馬縱橫馳騁對戰(zhàn),場面很是熱鬧。
在校場南側(cè)有一座竹棚高臺,臺上還搭設(shè)著防風(fēng)遮陽的帳幕,楊紹義示意高承信和張岱隨其一起行上竹臺,然后他自己率先入內(nèi)恭聲道:“阿耶,高十六和張家六郎來了。”
“讓他們進來吧?!?/p>
楊思勖此時正仰躺在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錦氈,他一邊看著校場上的騎士較技,一邊開口說道。
“孩兒拜見阿翁!”
高承信入帳后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首道,其用力之猛,哪怕地上鋪著地毯,張岱聽到那膝蓋撞下的聲音都替他疼得慌。
他這里正猶豫著該要如何禮見,榻中的楊思勖便說道:“張郎得體人家的少俊子弟,不必效此奴性,常禮相見即可。我這里風(fēng)痹足痛、難能起行,并不是特意躺在這里倨傲見你?!?/p>
“虢公國之忠耿、勞苦功高,小子慕名久矣,能得召見,心甚歡愉,豈敢妄自怨念!”
張岱聽到這話后,連忙入前深揖一禮,繼而便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向上打量,正望見楊思勖也正垂眼端詳著他,視線略一接觸,那老眼雖然有些渾濁,但是仍然銳利,張岱自覺有些不恭,便又連忙低下頭去。
“張郎可有什么儀態(tài)氣度相類的同宗兄長?”
楊思勖在看了張岱一會兒之后,忽然又開口問道:“今雖初見,但觀兒郎風(fēng)采卻仿佛舊識?!?/p>
張岱聽到這話后不免一愣,旋即便又說道:“小子于大父門下乃是孽長、并無同祖兄長,更上倒有多位親長仁兄,但家人皆言小子貌類母族,因與諸兄頗有差異?!?/p>
“張郎是息國公外族,或許阿翁舊事武太后朝有見類似?!?/p>
高承信連忙在一邊說道。
楊思勖聽到這話后又深深打量張岱幾眼,然后搖頭道:“不是武氏諸人,但是誰呢?人老健忘,想不起了、想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