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諱融,徐州東海人也。伯益相禹,傳嗣于徐……”
這徐申的父親終生未仕,至死仍是白身,這就少了墓志銘的一大內(nèi)容。有的人歷官頗多,單單羅列其官職再將政績稍加描述就可以寫成一篇不錯的墓志。
但這也難不倒張洛,他提筆信手寫道:“君子不爭,隱德藏器,行無赫赫之聲,居有皎皎之質(zhì),清凈化人,馨傳牒譜……”
墓志就是對人一生的總結(jié)與美化,尤其是后者,畢竟人家屬花了大價錢,絕對不是為的來找罵來了。
所以哪怕這個人乏善可陳,也要努力挖掘出其閃光點,再平凡的事跡,也要進行一定程度的升華。安祿山、史思明后世都有人給賽博哭墳,這世上又哪有什么十惡不赦、無一可取之人?
墓志的正文內(nèi)容,張洛并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寫完之后又細心的逐字檢查是否有犯諱之處。
至于書寫墓志所用的書法,則就采用的以“骨力勁建、法度嚴格”著稱的柳體楷書。之所以選擇柳體,那是因為別的他也不精通。
在后世書法又不像古代那樣重要,甚至許多習(xí)慣了電子辦公的人都提筆忘字,張洛之所以學(xué)習(xí)柳體書法且還頗具功底,那也是聽了大學(xué)時期一個老師的建議:在學(xué)習(xí)和研究古代史的時候,最好能掌握一門與古人相通的技藝,在治學(xué)的過程中才會有一種心領(lǐng)神會的默契與對時代的代入感。
張洛學(xué)書數(shù)年,所以一手柳體書法還真不是胡亂的涂鴉勾勒,柳體因重法度,故而入門挺難,可是一旦略得方法,那就落筆剛健雄勁。
一篇墓志認真的謄寫完畢之后,張洛都感覺非常完美。唯一的一點破綻,就是沒有張說的印章給蓋上。他連張說都見不到,更是無從接觸其人的印章,而自己本身也不懂得雕刻印章,對此實在沒有什么辦法。
有關(guān)這一點,他也有所準備。墓志終究還是要刻在碑上的,原文署印主要還是起到一個署名防偽的作用,除此外其他的意義則不大。
這徐申求到了自己,那就是認可自己這一身份,只要他認為自己能夠搞到張說寫的墓志,那么有沒有印章也就不重要了。
如果對方仍然糾結(jié)這一點,張洛索性就把原文再拿回來,說是加印章,但直接一拍兩散,不跟他玩了!具體該要怎么應(yīng)對,那就等到交易的時候再視情況而定了。
他這里專心代筆造假,兩天時間轉(zhuǎn)眼即過,之前兩個莊丁已經(jīng)回到了田莊,此次前往交易,張洛便帶上阿瑩一起。往返兩三個時辰,有這么一個嬌俏佳人同行也是一個享受。而且對于阿瑩制藥的能力,張洛也有了一定的認可,此番同往也能看看能不能對那周夫人養(yǎng)病幫上什么忙。
張洛在這個世界朋友不多,周良父子淳樸善良,張洛也樂與交往以了解更多風土人情。
因為上一次已經(jīng)記住了路途,此番張洛主仆清早出城,上午時分就來到了周良家中。這不大的小院里除了周良父子外,河南府士曹徐申自是早早的便在這里翹首以盼,但在徐申的身邊卻還有另一個身穿圓領(lǐng)袍的中年人同樣一臉急切的等待著。
“這一位是汴州劉司戶,以朝集使入都,與我乃是同鄉(xiāng)好友,因聞今來與張郎這般名門俊彥聚會,故也相從至此?!?/p>
等到張洛抵達,徐申先向他簡單介紹了一下同行的那名中年人,旋即便又急不可耐的發(fā)問道:“請問郎君,張令公可、可允前所請托?”
張洛也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示意身旁的阿瑩將收成一卷的墓志銘遞給徐申,同時嘆息說道:“當中周折不必細說,總算未負所托,徐士曹日前那一餐酒食沒有浪費?!?/p>
徐申聽到這話后頓時笑逐顏開,旋即便小心翼翼的展開紙卷,而一旁那位汴州劉司戶也急忙湊上來,兩顆腦袋抵在一起認真品閱這一份墓志:“張令公當真妙筆!此筆法著實雄美!”
這兩人都是七品的朝廷命官,文化素質(zhì)自然也是不低,此時看著張洛所撰寫謄抄的這一篇墓志,神情激動、贊不絕口。
這柳體書法自有一種領(lǐng)先時代審美的感染力,而那志文因為先入為主早就認定乃是張說所撰,自然也在他們腦海中進行了一番美化。不過就算沒有這一層美化,張洛這一篇墓志也稱得上是博采眾長、富麗典雅。
“張令公不愧是翰林宗主,書文俱佳,實在、實在是讓人景仰欽佩,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