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結束談話再走出來時,張說已經(jīng)出了門,張岱也被搞得沒什么心情,叫上阿瑩便離開大宅。
張均見這小子揚長而去,臉色也是變幻不定,末了還是低頭返回東廂。
與其重歸于好的夫人鄭氏站在庭前等候著,見他垂頭喪氣的走回來,連忙迎上去小聲問道:“六郎還是不肯回家?”
“他也沒有搬去別居,只是在外會友交際,管教家奴不要閑話,誰敢嚼舌必有重罰!”
雖然被這兒子搞得有些沒脾氣,但張均如今也認可這兒子的價值,不準家奴亂說話敗壞其名聲。
鄭氏罕見的并未與之強爭,只是嘆息道:“日前家變,六郎敢直闖禁宮,可見性格強悍。今又更得阿翁鐘愛,聰明兇悍不肯受訓,確令夫郎與妾有些難堪。但這也不應怪他,他失教多年,強要拗轉難免不樂。”
“他再怎么聰慧,也還是我的兒子!”
張均聽到這話后,心中自也有些不樂,當即便瞪眼冷哼一聲。
“夫郎自有管教兒郎的底氣,妾前受教訓之后,自今起對他只會敬而遠之。妾也不怨自己在這宅門里俯仰受氣,只盼望自己腸里生出的兒郎能夠成材?!?/p>
講到這里,鄭氏又幽幽一嘆,旋即又說道:“既然兒郎入讀國學的機會給了六郎,妾也不敢再埋怨。他聰明敏捷,得重人前是他應享的。
如今岐王家治喪選募挽郎,希望夫主一定要給我孩兒謀求一名額。這孩兒在家受欺,又沒有才性與人爭長,只希望他能先受事幾年,駑馬積步,早達貴階?!?/p>
鄭氏這幾天來自是憤懣至極,深恨自己一時婦人之仁沒有早早收拾掉那小子,如今才遭受反噬。眼下岐王離世又讓她看到一個新的機會,那就是給兒子爭取做岐王的挽郎。
入讀弘文館固然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廣結人脈,但還要通過考試才能解褐出仕。張說的小兒子張埱至今都還在長安弘文館讀書,沒有結業(yè)做官。
至于自家兒子張岯,鄭氏想起來也是心情復雜。
她對兒子管教不可謂不盡心,原本之前還有點滿意自己的教養(yǎng)成果,但今在有明確對比的情況下,卻給人以瓦礫與珠玉之感,即便入讀國學,沒有數(shù)年的時間也是絕難出頭。
張岱的突然崛起讓鄭氏倍感壓力,她也迫切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盡快出人頭地。而給權貴人物做挽郎就是一個快捷途徑,不需要再進行守選,事畢即可做官。
只要自己的兒子先一步做了官,那么張家這些人脈關系、政治資源自然先一步向自己的兒子匯集。包括她的公公張說,必然也會往這嫡孫身上投入更多精力來加以扶植。
自己的兒子出息了,鄭氏自然又可以母憑子貴,再次確立起宅中大婦的尊嚴,對那仍無出身的孽子進行管教制裁。
如今岐王去世,都畿內(nèi)盯著這個機會的人家肯定不少。他們張家雖然剛剛經(jīng)歷了政治打擊,但還有一個優(yōu)勢是別家所不具備的。
那就是挑選挽郎一般由禮部負責,張均恰恰任職禮部郎中。正因如此,鄭氏才強壓著心頭的怒火,不惜委曲求全,總算將丈夫再給哄回來。
“娘子放心吧,阿七是我嫡嗣,我當然也不會由之荒廢。明日便歸署去問誰當此事,賀季真等與我同署共事,且亦多受阿耶提攜,此類小事,他們想必不會拒絕我?!?/p>
張均方與娘子和好,又受其溫言軟語的央求,當即便拍著xiong脯保證道,心里還盤算著順便明天入署把他精心修改數(shù)日的謝表也一并呈送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