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見宗家天倫和睦、心甚欽慕,更加難忍明珠蒙塵、瓊琚染垢,冒昧進諫,言辭或激亦情切所致,絕非有意冒犯。尊長賜,不敢辭,惶恐受之,珍而重之!”
說完這話后,他舉起酒杯來一飲而盡,然后一臉恭敬的將酒杯遞還給宦者,又向?qū)幫跎钜緸槎Y。
彼此一番作態(tài),讓殿中有些尷尬的氣氛為之一緩,那神情仍有些僵硬的汝陽王便也順勢坐回,不再抓著張岱討論腐鼠是什么之類的話題,以免再被其指責自己染了臟東西。
此時殿堂中心情最不爽的,自然就莫過于王毛仲了。他見殿中眾人完全被帶偏,早已經(jīng)忘記了之前他女兒的色藝表演,心中自是不甘,于是便又起身說道:“君臣歡聚,豈容冷場!且由小女再為獻藝,以愉……”
“霍公有愛女、色藝可賞,皇家亦有少徒,同樣也有才藝可獻!”
不待王毛仲把話講完,便被圣人擺手打斷,旋即圣人便又望向汝陽王笑語道:“花奴勿為雜情縈懷,今日自應盡歡。你且入場獻藝,讓此中內(nèi)外親屬賞覽我兒郎風采!”
殿中皇族少年子弟不少,單單圣人、寧王與薛王三家兒郎便有二十幾人,漸成少壯也有十幾個,汝陽王年齡最長、乃是睿宗長孫,同時儀容風采也是最為可觀。
因此圣人對這個侄子也是頗為鐘愛,見其落座席中后神態(tài)仍然有些不自然,便點名讓其登殿展示才藝,也是希望借此掃去其心中的不快。
汝陽王聽到這話后,果然又變得精神抖擻起來,直從席中站起身來,步履輕盈的走進了殿堂中。
他動作瀟灑的解開身上的錦袍,露出內(nèi)里更加便宜活動、且勾勒身形的錦半臂,顧盼之間神采飛揚,還未開始獻藝已經(jīng)引起諸家兒郎子弟的鼓掌喝彩,親長們也都露出欣賞的眼神。
正在這時候,另一席中的薛王突然又開口說道:“花奴藝能精深、才趣卓然,親友多已有知。但一人獨舞,難免無趣。若有同儕共蹈殿中,既有輝映之趣,又可較量高低,自然趣致大增!”
眾人聽到這個提議后也都紛紛鼓掌叫好,紅花也需綠葉襯,而且唐人本身又愛好約斗作賭,對此自然更加的熱心。只是當講到誰人上場去做那個綠葉時,一眾子弟們卻都搖頭推脫,不肯入場去作陪襯。
這時候忠王指著張岱笑語道:“張氏六郎乃是燕公愛孫,同樣也才情卓然、甚得時譽,往昔只聞其名、未見其實,而今適逢此會,能否有幸得觀?”
張岱瞧他們這對連襟一唱一和,就想讓自己入場露丑,心中自是冷笑不已。但他卻只在席中安坐不動,面對眾人的起哄也只是擺手拒絕。
他連挑個謝恩舞都磕磕絆絆,怎么能比得上這些生來就是為了吃喝玩樂的皇族子弟。
“花奴長于音律歌舞、百戲藝能,六郎則精于詩詞文賦的文藝才能,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倒是不好同臺競技!”
武惠妃瞧著這些宗室聯(lián)合起來擠兌自家外甥,心中也是暗有不爽,當即便皺眉沉聲說道。
隨著惠妃發(fā)聲,在場那些起哄之人也都紛紛收斂起來,不敢再去哄鬧逼迫,然而圣人卻又開口道:“雖然不是同道才藝,但也未必不能同場競技。花奴且自作舞,張岱提筆作詩,便以新春為題,舞罷詩畢再作較量,你等意下如何?”
眾人聞聽圣人此言,也都紛紛鼓掌叫好。張岱卻眉頭略皺,心內(nèi)忿忿暗道你們老李家今天組團來給老子難堪?七步詩都特么搞出來了!
等著吧,等到來年老子話事后,就讓你們可勁兒跳,《全唐詩》抄不完你們都不準停!
當然現(xiàn)在他也只敢在心里吐槽,還是任由宦者奉上筆墨紙張于自己案前,他則快速的構思起來。
汝陽王一臉篤定自信的笑容,他眸光一轉(zhuǎn)望向仍然身在坐部伎處的王毛仲之女,走上前微笑道:“王氏小娘子能否為《柘枝》曲?愿不愿為小王伴奏?”
這少女王柔娘正望著坐在案旁皺眉構思的張岱,聞聽此言后才忙不迭收回視線,起身答話道:“妾雖可彈,只是、只是不精,恐會擾亂大王舞步……”
“娘子只需彈奏,錯亦無妨!”
汝陽王說完這話后,便從宮奴手中接過用作表演柘枝舞的金鈴懸掛在自己身上,活動手腳準備作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