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相公,覆試雜文業(yè)已審閱完畢,共十三人取中?!?/p>
幾人返回堂中奏報結(jié)果,宰相李元纮和杜暹在聽完這話后全都暫停案上事務(wù),抬頭皺眉道:“這么少?”
國朝雖以科舉取士,但進士科每年及之妙,亦不遵一格。
此子有巧思、肯用心,非其所答,下官亦不知崔散騎制題之‘萬物生輝’竟可以此解題作答。若以此詰之,恐怕便失進士取才之義!”
他這一番話說完,姚弈倒也沒有再作反駁。雖然心中是有些羞惱,但在之前閱卷的時候,他也并沒有否定張岱的雜文,這會兒只是忍不住吐槽兩句,倒沒想要直接把張岱給踩下去。
作為姚崇的兒子,他性格卻有別其父,謹慎內(nèi)斂又乏甚主見,一旦遇到質(zhì)疑,便不太能堅持自己的意見主張。
李元纮倒沒有再多說什么,捧著張岱的答卷認真閱讀起來。
去年張岱參加被特殊關(guān)照的京兆府試,他便曾插手過,至今仍然記憶猶新,如今再見張岱的省試答卷同樣也是不同尋常,難免便心生好奇。
杜暹同樣也是科舉出身,但卻屬于明經(jīng)科,本身對于文學(xué)之事既不擅長、也不是很熱衷。所以他也沒有急著翻看考卷,而是拿著取中的名單細覽起來,并且逐一詢問這些考生的履歷背景。
“此王昌齡是否有詩名《出塞》?他今年也應(yīng)試?”
名單里看到一個有些印象的名字,杜暹當(dāng)即便來了興致,忍不住便開口問道。
他久任安西,對于王昌齡這種多有邊塞名作的詩人自然是印象頗佳,當(dāng)?shù)弥醪g也參加今年的科舉后,于是便找到王昌齡的應(yīng)試雜文瀏覽起來。
只是在看完之后,杜暹卻有些失望,旋即便又嘆息道:“此番覆試的確是有些倉促了,過于刁難才流。王昌齡舊多吟誦關(guān)塞征人的妙作,豈是無才之人。而今觀其應(yīng)試雜文,也只是文理通順而已,才情靈性卻無所見。”
這話說得崔沔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雖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他還是開口說道:“杜相公所見仍是一斑,但有真才學(xué)之輩,總是無懼外間的紛擾挑戰(zhàn),仍然自有才力可陳。譬如張岱所作《六國論》,論史更勝其前作《阿房宮賦》,近年所見無有出其右者!”
他自是不想如此褒揚張岱,但實事求是的說,張岱這一篇《六國論》確是諸篇史論之中最為高妙者。面對杜暹這樣的指責(zé),崔沔一時間也只能拿出張岱這一篇文章來為自己稍作挽尊。
“哦?那倒要看一看這位家學(xué)淵源、名動都下的少年才士又有何讓人驚嘆的篇章?!?/p>
杜暹又在考卷中一番翻找,找出張岱的史論后便閱讀起來。
這一篇《六國論》乃是老蘇蘇洵的名作,其史論觀點角度和論證都精彩嚴謹、令人折服,同時文采飛揚、氣勢渾厚。
杜暹哪怕本身并不熱衷文學(xué),但也很快便被這文章的觀點和氣勢所吸引,一連看了好幾遍后才拍案贊嘆道:“精彩,當(dāng)真精彩??!六國之亡,弊在賂秦,但使賂秦之地以養(yǎng)士、事秦之心以禮賢,以今天下之大,豈可取此六國之弊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