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并非第一次參加科考的回鍋老油條看看后方排隊的隊伍,便一臉智慧的提醒道。
張岱聞言后便也加快腳步,按照自己的場籍走進試鋪里。他是京兆府的解頭,恰好與長安西監(jiān)的舉子們分隔開,左側(cè)是一堵墻,再往東面一瞧,赫然正是前解頭杜孟寅。
那貨早已入場,這會兒正撅著屁股趴在試鋪中、鼓嘴吹氣生火,只不過一看就是一個四體不勤的家伙,吹得臉龐通紅、都快缺氧了,也不見其生起火來。
“六郎快取出炭爐來,我這里有火炭給你送來!”
王昌齡早入場,這會兒正用火夾子架著燒得通紅的木炭給張岱送來。
張岱見狀連忙取出自己的炭爐,等王昌齡把炭火放進去后便小心的加上自己帶來的木炭,旋即便有一股馥郁提神的濃香從煙火中散發(fā)開來。
“真是朱門炭香啊,我那里只是煙氣燎人!”
王昌齡嗅著這炭香,頓時一臉的羨慕,索性擠進張岱的試鋪中來蹲一起烤火。
“我這里還有家人多備,王大帶走無妨?!?/p>
張岱又從考箱里翻找片刻,直翻出滿滿幾匣的木炭。
他是真不想帶這么多,眼下雖然也仍是春寒料峭,但頂多也就是日出前后需要烤火煎茶暖和一下,可是家人們給他準(zhǔn)備這些炭料,直接在考場里擺攤賣燒烤都夠了。
王昌齡聞言后也不拒絕,拎起兩匣木炭就回去自己試鋪了,準(zhǔn)備把自己熏得噴香再開始考試。
“王大說此間有好炭!”
王昌齡去后不久,張岱還在把考箱里的東西往外掏,外間又傳來一個聲音,他轉(zhuǎn)頭一瞧,便見常建手提著一陶罐的水站在外間咧嘴笑著問他。
“沒了,不多了,誰來也沒有了!”
張岱又丟給常建兩匣,順便接過水來,探頭向考棚外一望,見還有人喜孜孜往自己這里走來,便連連擺手道,他是真沒有多余的了。
同時他心里直嘆這王大真是個大嘴巴,怪不得直接把孟浩然給喝死了,以后有機會見到孟浩然好歹記著提醒他防火防盜防王大。
等到所有考生都入場,天色早已經(jīng)大亮,太陽都從對面廊上升起,直接照耀在西廊的考棚里,曬得人身上暖洋洋很是愜意。
接下來便又是例行的庭參,這一次除了更加嚴(yán)厲的訓(xùn)話和勉勵之外,堂前還設(shè)有香案,舉子們與考官相對揖禮。
等到各自返回考棚之后,試卷便再次發(fā)下來。張岱接過試題來一瞧,發(fā)現(xiàn)他爺爺果然沒有料錯,嚴(yán)挺之此番出的考題并不是一詩一賦,而是一頌一賦。
唐代科舉試雜文的范圍,最開始也是包括贊表論箴等等應(yīng)用文體,直到天寶時期才固定為一詩一賦兩篇雜文。
今年這一場省試中,嚴(yán)挺之所出的考題就是《積翠宮甘露頌》與“能得師者,王道成矣”的《王者禮賢賦》。
拿到考題后,張岱便開始認真思忖起來,而此時棚外則有考生開始行使“上請”的權(quán)利,向嚴(yán)挺之詢問《積翠宮甘露頌》這一考題的含義。
“去歲先旱后澇、yin雨成災(zāi),今年新春方至、瑞跡便顯,西苑積翠宮夜凝甘露、滋潤萬物,諸生以此為題,且頌其事,詞高理瞻者得??!”
等到考生入前發(fā)問,嚴(yán)挺之便站在監(jiān)堂前大聲回答道,為免后面的考生聽不清楚,他又向南走到兩廊間喊話好幾次。
張岱聞聽此言后也不由得暗嘆一聲,看來去年那一場天災(zāi)也是讓大唐君臣們心有余悸,以至于西苑宮室露水重了一點就呼以甘露、目為祥瑞,甚至還要動員舉子們稱頌其事,讓大家都高興起來。
在這講究天人感應(yīng)的古代社會,這樣的做法也是無可厚非。畢竟想從玄虛飄渺的天象上解讀出什么信息出來,角度是很重要的。
張岱在略作感慨之后,便開始認真構(gòu)思如何破題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