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科舉并不是當下朝政之要務,但既然有這么一項選事的安排,那自然也就要按部就班的進行。
所以在元宵節(jié)過后沒幾天,吏部便向聚集在洛陽的這些考生們發(fā)出通知,著令他們在正月二十一這一天到國子監(jiān)去謁先師,即拜謁孔子像。
張岱作為京兆府的解頭,自然也要參加一下這儀式。
其實在此之前,還有一項集體活動即元日貢士入朝張岱并沒有參加。元日那會兒王家父子還沒發(fā)起對他的報復,他便也直接留在了家里。
而且這活動也沒啥好參加的,本質(zhì)上就是把諸州貢士和各地進獻的方物一并進呈,把他們擺在一起讓皇帝和公卿們看一看。
有關(guān)這一點,宋人沈括在《夢溪筆談》中還有自嘲:常言殿廷班列中不可整齊者,唯有三色,謂舉人、蕃人、駱駝。
說的就是舉人們不識朝會進退與班列禮節(jié),就跟不開化的蕃人、甚至駱駝之類禽獸一樣,亂糟糟的不能隊列整齊。
而且盛唐元日貢士入朝并不管飯,天不亮便湊到皇城里去,站在殿廊下從黎明到正午粒米不沾,遇到個腸胃不好鬧肚子,那更要了老命。
基本上也就是外州那些貢士們?nèi)ヒ娨娛烂?、欣賞一下皇宮和元日大朝的威嚴,張岱玄武門都進出好幾趟的好漢,自然也就懶得去看。
不過如果連謁先師都不出席,那就不免太狂傲了。而且近年來隨著此事成為一個規(guī)定性的禮節(jié)后,接下來省試的日程安排也基本上在謁先師后公布,他要是不去連哪天開考都不知道。
所以到了規(guī)定這一天,他也是起了一個大早,并特意換上了一件素白的麻袍,以此來表示尚未解褐、仍是布衣。
“六郎今日便去謁先師,仆昨夜便飼飽坐騎,預祝六郎金榜題名、勇奪狀頭!”
當他來到廄中取馬時,管事的吳川便帶著此間奴仆們排成一排,一臉殷勤熱情的對張岱躬身道,還不忘對身后眾人喝令道:“你等也都來祝六郎登第!”
王守貞夾雜在這些仆傭當中,灰頭土臉的樣子已經(jīng)看不出絲毫過往囂張跋扈的樣子,可見勞動的確是能改造一個人。
這會兒他縮著腦袋站在一群仆僮當中,嘴上雖然也在說著吉利話,但望向張岱的眼神還是充滿了幽冷怨恨。
張岱也懶得特意搭理這貨,只在私下里吩咐仆僮們注意一下他的言行,這會兒便在眾人的恭維聲中、帶上安孝臣等幾名隨從出了門。
洛陽的國子監(jiān)位于張岱去年前往干謁拜訪的玉真公主安國觀同坊的正平坊中,但是舉子們卻要先行趕往尚書都省去匯合。因為除了這些應試的舉子們,還有在朝清資官五品以上與諸州朝集使一同參加此禮。
張岱出門雖早,但一路上趕到尚書都省的時候,日頭也已經(jīng)升起老高,大部分的明經(jīng)、進士考生都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正分成不同的隊伍站立在都堂外的廣場上。
“張六郎來了!”
張岱來到這里的時候,很快便有考生認出了他,并大聲呼喊起來。
他這里便也一邊擺手回應眾人的呼喊,一邊往自己所屬的隊伍中去。
他雖是河南府人士,但卻是京兆府取解,京兆府作為天下首府,在進士隊伍中也是排名最靠前的,足有五六十人之多,也是諸州鄉(xiāng)貢數(shù)量最多的。
至于河南府,則只有三十幾人。同州、華州各有十幾人,太原府則只有七人,自此往下多則人、少則一二人。但是由于唐代州府眾多,這些諸州鄉(xiāng)貢累加起來,數(shù)量仍有數(shù)百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