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每逢節(jié)假,無論穆音在不在老家,他都跑來家中,帶著禮物,也談不上做客,著手就能燒一桌好菜,忙里忙外反客為主了。
穆音說他沒有邊界感,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像個新女婿似的和她家里人打交道,可偏偏父母認為他勤勞可靠,對他滿意得緊,常催她回老家與姚川相會。
從感情上來說,穆音對他實沒好感,他木訥,講話也無趣,卻總愛發(fā)表一些淺薄的人生感悟,自認為真理。
偶有的幾次見面,都在家人的陪同之下,他老是盯著她看,被發(fā)現(xiàn)后,又慌忙移開視線,說不好聽的,穆音認為那眼神有些猥瑣。
時間推移,像種一顆邪惡小種子,穆音起初認為,過些日子話說清楚,兩人就該分道揚鑣,卻不料姚川是有些好手段,竟能先她一步,讓她父母替她認定此乃天命郎君。
后來她再想脫身,才驚覺父母像被蠱惑似的,齊齊站在他那邊,替他說話。
穆音從小就是個乖乖女,成績優(yōu)異,品德高尚,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長大以后,仍和父母親如密友,無話不談,幾乎沒有過叛逆期。師范大學(xué)畢業(yè),省城初中語文老師,工作穩(wěn)定,收入不薄,眼瞅著未來都是好日子,卻因為這檔子事和家里人鬧得不可開交。
他們說,她變了,不像小時候那樣聽話了,變得暴躁,倔強,不通情理。她也認為父母變了,不像過去那樣開明,變得強硬,霸道,連婚姻這樣的大事情竟也獨斷專行。
如此僵持了一年多,又有一顆種子從天而降,尚且不知道好種子還是壞種子,但無論如何,這顆種子撼動了她的整個世界。
……
雨不停,也沒有更大,戚戚瀝瀝,雨刮器悠悠晃動,新降落的雨點將前方燈火渲染得朦朧。
一個清冷的夜晚。
到家,這是她在省城租的房子,兩居室,離學(xué)校不遠,周邊配套齊全,生活方便,穆音已經(jīng)在這里住了好幾年。
解鎖,走進屋子,放包換鞋,弄出微末動靜,她小心翼翼,像是害怕驚擾到什么。
客廳燈亮著,那是前些天剛換的吊燈,可以調(diào)節(jié)亮度,此時調(diào)到最弱,屋子里像陰天。
穆音倒一杯水,腳步聲傳來。
“這么晚才回來?!蹦腥溯p酥的聲音靠近她,從身后將她環(huán)摟住。
這顆種子名叫段宗樓,栽種已近一年。
像玫瑰一樣盛放過,也像曇花一樣枯萎,被滋潤,被摘除,重新種下,又遍結(jié)苦果。
她不知從哪里學(xué)來,將愛情比作一朵花,悉心栽種全力灌注,盼望它開花結(jié)果,當(dāng)作人生最大收獲。
只是如她這樣常與自我糾結(jié)的人,總害怕花期一過,剩下枯枝,化為爛泥,當(dāng)初開得如何絢爛,也難以彌補末尾的遺憾。
她咽下一口水,伴隨著一聲嘆息。
他在耳邊問:“累嗎?”
酥麻的聲音從耳朵灌進心臟。
她放下水杯,握住他的手臂,扭轉(zhuǎn)身子,面向他,鼻腔嗅到他的香味。
那是她喜愛的味道,并非恰巧出現(xiàn)在他身上,而是出于她的調(diào)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