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狼藉,就是今天打得有多慘烈的活證據(jù)。
旁邊一截孤零零的爛木樁子上,深深嵌著十幾塊大小不一的鋒利彈片,像個沉默的見證者。
卓永康一屁股癱坐在還帶著余溫的地上,感覺骨頭縫里都透著酸。
他隨手從腳邊抓起一把泥土,黃土的本色早就沒了。
被硝煙熏得烏漆嘛黑,散發(fā)著一股子難以形容的怪味兒。
他下意識地扒拉了幾下,里面竟躺著四塊彈片。
“嘖,這土都能拿去打鐵了?!彼洁煲痪洌堰@塊土疙瘩隨手撇開。
然后從沾滿泥污的上衣兜里,掏出一包被壓得有點變形的香煙,給自己點上一根。
這時,旁邊伸過來一只同樣沾滿泥污的手,很自然地順走一根煙。
卓永康抬眼一看,是二連連長何成平。
他那桿槍已經背在了背上,左手裹著厚厚的白紗布,中指的位置明顯空了一截。
“喲,老何?”卓永康吐出一口煙圈,目光落在那紗布上,“咋整的?掛彩了?嚴不嚴重?要不要趕緊去后面野貓子那兒拾掇拾掇?”
何成平叼著煙,就著卓永康的火柴點上,猛嘬了一口,才罵罵咧咧道:
“屁大點傷!眼瞅著仗都要打完了,讓個裝死的鬼子傷兵陰了!他娘的,給老子手指頭啃掉一根!操他姥姥的!”
他晃了晃左手,一臉的不在乎。
對他們這些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老兵油子來說,命都看淡了,少根指頭算啥?又沒耽誤打仗。
卓永康搖搖頭,沒再多問。
剛才那話純屬習慣性關心,少根中指?在他們眼里,確實算不上啥大問題,頂多以后比劃“友好手勢”時得換根指頭了。
卓永康目光掃過戰(zhàn)壕里狼藉一片的鬼子裝備,忽然被旁邊一支稍微完好的步槍吸引。
他探身撿起來,掂量了兩下,順手遞給何成平:“老何,瞅瞅這玩意兒!”
“你傻啊?這不是鬼子的三八大蓋么!當年咱們在老家打鬼子那會兒,他們就使的這個。
現(xiàn)在不都換九九式了?咋還用這老古董?槍不夠使了?”
何成平接過三八式步槍,上下瞅了瞅,槍身磨損得厲害,一看就知道用了不少年頭,這點門道老兵一眼就能看出來。
“呵呵,我看也是,小鬼子是真他媽快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