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嗎?”孫元良遞過去一支煙。
王以哲倒沒客氣,抽出一支,熟練地就著孫元良劃亮的火柴點上。
孫元良自己也深吸了一口,才開口道:“老王,你說句實在話,是在統(tǒng)帥部參謀本部當個高參舒服,還是出海舒服?”
“圖安穩(wěn),那肯定是蹲參謀部舒服,沒危險,待遇好,用不著來海上受這份罪?!?/p>
王以哲吐出一口煙霧,語氣平淡,“可要想建功立業(yè),讓后人提起來能豎個大拇指,甚至想著……名兒能刻進史書里頭!
那出海打仗,才是爺們該來的地方?!?/p>
“是??!”孫元良的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苦澀,像是想起了什么糟心事,“先前,我就在參謀本部掛著個中將高參的名頭。
按部就班,不犯大錯,這輩子大概也就這樣了。
可我還是出來了,還是我自個兒腆著臉,主動去找總司令求來的機會,你知道為啥嗎?”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王以哲,那眼神復(fù)雜,有痛苦,有不甘,更多的是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渴望。
“我想……是因為軍里那些閑話吧?”王以哲說的很直接。
現(xiàn)在天朝軍中,關(guān)于孫元良的風言風語就沒斷過,都說他能當中將高參,全仗著當年幫過張元初一把。
不然就憑他那“飛將軍”的名頭,別說當高參了,沒給塞進軍事法庭吃牢飯都算總司令念舊情!
這些流言蜚語,像看不見的毒針,扎得人生疼。
源頭是誰?王以哲不用掐指頭都能數(shù)出來,準是吳德水、李曉初、周成義那幫子跟著張元初起家的老人。
他們早就看孫元良不順眼,瞧不上他那臨陣脫逃的做派。
也正是這些手握重兵、門生故舊遍布各軍的集團軍司令們,才有能耐讓這些閑話像瘟疫一樣在軍中蔓延。
面對這種無形的刀子,是個人都得憋屈死。
更憋屈的是,你還拿他們沒轍!王亦秋、吳德水、周成義、明新路……哪個不是跺跺腳陸軍都得抖三抖的人物?
他孫元良呢?參謀本部一個掛著“高參”名頭的閑散中將,手底下半個兵都沒有,拿什么跟人家掰手腕?憋著唄。
“……不錯!”孫元良眼里閃過一絲痛苦,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我知道,我孫某人以前確實干過不少混賬事!
有些事……天怒人怨也不為過!要不是當年幫過總司令一把,恐怕軍里早沒我站的地兒了。
可我不想這樣!我他媽不想頂著‘關(guān)系戶’、‘飛將軍’的帽子過一輩子!
我得證明!證明我不是個只會占著茅坑不拉屎的無能中將!”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狠勁兒:“所以,當我聽說這次南下你是陸軍司令,我就主動找總司令申請,來給你當參謀長!
萬幸,總司令他……給了我這張船票!”
孫元良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欄桿上,“我就要在這南太平洋,證明我孫元良不是個吃干飯的!證明我除了跑,也還能打!”
孫元良眼神里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堅定,這是他洗刷恥辱的唯一機會。
他受夠了軍中的笑話,更恨透了別人提起他時那“靠關(guān)系”的眼神。
現(xiàn)在只要聽到類似的話,他就渾身不自在。
王以哲這下明白了,如果這次南下的陸軍司令是王亦秋,或是明新路、苗若羽那些老資格,孫元良是打死也不會往上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