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固了。
他停下腳步,與她不過咫尺之距,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寒意,清晰地砸在她耳邊:“本王就是想問問木姑娘——你替陸家傳話,從中,可得了什么好處?”
齊鄢這一步踏得極近,袖間清冽的冷香混著外頭未散的雪氣,一并籠了過來,壓得木婉秋幾乎喘不過氣。
空氣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稀薄得讓她喉頭發(fā)緊,而他那句問話,更似寒冬臘月里驟然炸響的驚雷,震得她耳畔嗡嗡作響,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藏在袖中的手卻控制不住地發(fā)顫。
牙關(guān)更是抖得厲害,上下牙床輕輕磕碰著,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響,偏生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說到底,她不過是深宅里長大的閨閣女子,素日里見的最大風(fēng)浪,也不過是后宅里的幾句口角、幾分算計。
替陸家傳話,原是抱著幾分僥幸,幾分被情勢逼到絕境的孤勇,只當(dāng)是一場豪賭。
昨夜風(fēng)平浪靜,她還暗自松了口氣,以為是僥幸蒙混過關(guān),可此刻真切地站在齊鄢面前,被他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盯著,才后知后覺地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她不敢去想,若是自己據(jù)實說了,眼前這人會不會一時動怒,揮手便取了她的性命?
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滲進(jìn)衣領(lǐng)里,冰涼一片。木婉秋垂下眼睫,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顫抖的陰影,整個人像是被凍住了一般,連呼吸都帶著顫音。
“我不過是做了自認(rèn)該做的事,殿下究竟意欲何為?”木婉秋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抖,卻仍強(qiáng)撐著挺直了脊背,像是寒風(fēng)里努力站穩(wěn)的細(xì)竹。
齊鄢聞言,緩緩直起身子,目光掃過她發(fā)白的臉與攥緊的拳,喉間溢出一聲嗤笑,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本王倒真是頭一回見你這等舍生忘死的。為了前未婚夫家,竟不惜開罪本王,將自家性命懸于刀尖上奔走傳信。一個閨閣女子做到這份上……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盤,陸家人又當(dāng)真領(lǐng)你的情,對你感恩戴德?”
字字句句,都似淬了冰的針,密密麻麻扎過來,刺得木婉秋心口一陣抽痛,眼前竟有些發(fā)昏。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沒讓自己晃倒,啞聲道:“不過是問心無愧罷了?!?/p>
“問心無愧?”齊鄢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低低笑了起來,那笑意卻冷得像冰,“如此說來,木姑娘當(dāng)真是個圣人了?無欲無求,只知為旁人赴湯蹈火?呵呵……”尾音拖得長長的,滿是不信與譏諷,在寂靜的偏廳里蕩開,格外刺耳。
那番譏諷如利刃刮過心口,木婉秋只覺雙腿發(fā)軟,幾乎要撐不住身子。她死死咬緊牙關(guān),舌尖嘗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反倒激起幾分烈性,猛地抬起頭,一雙眸子因隱忍而泛紅,卻直直地撞上齊鄢的視線:“殿下召臣女來,總不會只為了逞口舌之快,嘲諷一番便罷?”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雖仍帶顫,卻多了幾分豁出去的清明:“殿下若真動了怒,此刻尋到我的該是父親才對。可您沒有,既未驚動木府,是打算就此揭過,不再追究?還是……只想單單算在我一人頭上?”
“嘖……”齊鄢眉梢微挑,似是有些意外,隨即勾了勾唇角,“原以為你是個沒腦子的,倒還能猜到本王幾分意圖,不算蠢笨到家。”
他緩緩后退一步,與她拉開些距離,那股迫人的壓迫感稍減,語氣卻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今日叫你來,便是要告訴你——既已摻和進(jìn)這樁事里,想全身而退,絕無可能?!?/p>
“如今陸家相安無事,想來往后對你只會越發(fā)深信不疑?!彼D了頓,目光落在她緊繃的臉上,像是看穿了她心底最深的隱秘,“你肯冒這般天大的風(fēng)險助他們,無非是對那個陸曜,還沒死心罷了?!?/p>
被他就這么輕易的戳穿了心思,若是以往,木婉秋絕不會輕易認(rèn)下,可今日這齊鄢像是看穿了她一樣,她便知道無論自己即便否認(rèn),也不過是徒勞。
看她面色復(fù)雜,齊鄢心中更為篤定,隨后露出一個笑意來。
“如今你還想嫁進(jìn)陸家,已是不可能了,但本王能幫你,木婉秋,你如今只有這一個選擇,依附本王,為本王效力,而本王也會成全你的心思?!?/p>
木婉秋目光閃爍,心狠狠一動,她無法否認(rèn),這對她來說,極具誘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