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燕羽衣而言,他很清楚自己沒有兄長那般的巧舌如簧,有計官儀在前,他總算松了口氣,但如果計官儀知道日后回朝的將領,皆如程璽這般性子,想必連夜收拾鋪蓋卷回他的竹林避世。
盡管程璽所言皆為實情,但其中一點,燕羽衣最初卻沒有此打算。
即護衛(wèi)景飏王平安返回大宸。
蕭騁在西洲隱匿行蹤多年,自然有能力自保。殺了步靳森,僅僅只是為日后做打算。
但棘手的是,蕭騁已然觸碰西洲最核心的秘密。倘若方培謹為一己之私,無論蕭騁是否真是當年那個裴譫,她都會將他推出去保命,以折露集為核心的利益集體,會就這么讓他帶著所有的賬目回國嗎。
除夕之夜,蕭騁曾揚言袒露,他針對的是整個西涼。
燕羽衣起初以為蕭騁是想借洲楚之力摧毀西涼,朝局動蕩,大宸好趁勢攻打。
但南榮軍入境,處處規(guī)避,盡量減少與西洲朝內摩擦,看似近年沒有再起戰(zhàn)爭的準備。
那么便只能論作是蕭騁的私人恩怨。
同時抵達赤珂勒的,除了燕羽衣所帶領的洲楚前鋒,還有一封由在外探查軍情的嚴欽送來的密報。
密報所得也極巧,是嚴欽從燕氏被廢棄的信房中找到的信息。
戈壁荒涼,遼遠之處傳來異域客商叫賣聲,混合著蕭瑟的東風,燕羽衣拆開信鴿腿邊捆綁的信箋,緩緩攤開來。
“方家曾私生一女,后而被換入大宸,其名——”
“聰妙?!?/p>
提及大宸這位先皇后,即便是燕羽衣,也只是了解此人些許事跡而已。
又或者說,聰妙皇后的存在,本身便像是個虛無縹緲的故事。
并無什么值得歌功頌德的事跡傳唱,也沒有過于隱晦難尋的秘密,百姓對她的認知,僅僅只是“與皇帝恩愛有加,育有一子,是個完美至極的皇后”。
或許是聰妙這個名字實在是難以與命格相協,以至皇后并未享得天倫之樂,便自焚于宮殿。
與蕭騁相識這么久,燕羽衣卻極少從他口中,聽到有關于母親的描述。
皇族之間,總有諸多密辛未被觸及,而蕭騁更是其中最核心的那個。他提及的皇兄,大宸的皇帝,語氣之間裹藏著難以抑制的依賴,以及仰望胞兄的手足輕易。
除此之外,他好像與整個蕭氏皇族并無再多的關系。
“聰妙皇后。”燕羽衣沉聲,將此名反復咀嚼幾遍。
明明兩個兒子都曾被其撫養(yǎng),大宸皇帝登基后,卻并未為先皇后著以太后尊封,甚至頗有種想將前朝所發(fā)生的一切,企圖用時間抹平沖淡。
理智告訴燕羽衣,這是蕭騁自己的事,他沒有任何理由插手。
但顯而易見的是,只有真正查清聰妙與方家的糾葛,才有可能真正明白蕭騁藏匿西洲為非作歹的企圖。
西洲勛貴與大宸通婚并不算什么稀奇,甚至燕羽衣自己體內都留著大宸人的血。
兩國相互嫁娶,直接走流程即可,或者說……燕羽衣閉了閉眼,心底已有幾分確定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