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衣點點頭,終于疲倦地重新躺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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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當夜,雪竟然下的更大。
嚴渡滿面沉郁,整日都沒露出過笑臉,進宮倒是請安見著了小皇帝的面,但也只是隔著屏風作禮,得了皇家的賞賜被留夜宴。
嚴渡極度厭惡宴會,謊稱身體不適告假。
車架停穩(wěn),隨行侍從立即跪至車輪旁,以身充當腳凳。
在親衛(wèi)的攙扶下,嚴渡踩著兩道脊背落地。
府門兩側(cè)飛起的檐角,懸掛著數(shù)道規(guī)格制式嚴格按照禮部所制定的年燈,襯得將軍府那護國的牌匾金光閃閃。
護國將軍府,護了這么多年,究竟護了些什么。
“兄長。”
一道低聲呼喚立即吸引嚴渡的注意,青年撐著傘,藏在石獅后,忽然露出半邊身體。
燕羽衣穿著厚重,又說:“怎么回來得這樣遲。”
嚴渡反應過來,那副縈繞在周身的殺戮與不耐煩瞬間煙消云散,他眼角眉梢洋溢起驚喜的笑意。
快步走到燕羽衣面前,托著他的手腕,溫暖的掌心順勢探了探他指尖的溫度。
語氣略帶責怪,卻聽得出珍惜的意味。
“怎么不在屋里等著,我以為你今日。”
“只是出去走走,過年自然要陪著兄長?!?/p>
燕羽衣提起靠放在腳邊的燈,主動為兄長帶路。
他能夠感受到后脊那份灼灼的目光,腳底泛起的卻是徹骨的寒意,以及對最熟悉的陌生人的畏懼。
是,他竟然當兄長是陌生人。
在他握住他手腕的那一瞬,他甚至下意識想掙脫。
這種惡寒,就像是被什么沼澤之中隱匿的毒蛇所監(jiān)視。
它層層遞進,從細密的草叢中尋找進攻的時機。
額前滲出細密的汗珠,令燕羽衣莫名想到貍州城那個年夜,自己以為找到了兄長的存在,從馬車中奮力失態(tài)地奔出。
蕭騁是怎么安慰自己的。
他想了想。
他將雷霆劍還給了他。
盡管在此之前,雷霆劍是東野丘用以挑釁的“刑具”。
蕭騁沒有講過這把劍究竟如何重回,只是就那么放在匣子里,叫他記得帶走。
兄長于自己而言,究竟算是什么呢。
燕羽衣從未真正仔細思索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