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騁晨起與人談事,話說得有點多,點點頭示意漁山該干嘛干嘛。
太子澹臺成迢就躺在靠窗的貴妃椅前,蓋著厚重的毯子,靜靜望著光禿禿的樹干出神。聽到有人進門,立即收回目光,沖燕羽衣淺笑道:“燕卿來了?!?/p>
燕羽衣眼眶微紅,快步上前跪倒:“臣燕羽衣參見太子殿下?!?/p>
澹臺成迢身著淺色單衣,身形較明珰出事之前消瘦不少,溫和道:“如今本宮失了一臂,無法扶燕卿起身,你自己找凳子陪本宮坐坐罷?!?/p>
“是臣未保護好殿下,令殿下受損,還請殿下降罪。”燕羽衣鼻尖一酸,眼淚險些滾下來。
他低著頭,努力抑制情緒,不敢讓太子看到自己的臉。
在與蕭騁的交易中,蕭騁算定所有人的位置,卻唯獨沒有提及太子,一個斷臂了的太子,已經(jīng)他眼中失去利用價值了嗎。
他究竟是以何種方式衡量每個人存在的意義。
自小與太子接觸,燕羽衣知道太子是個怎樣的人,他溫柔善良,悲憫世間萬物,這樣的性格做君主固然失去某些殺伐果決的特質(zhì),但這沒關(guān)系,護國將軍府效忠皇族,那些與生死有關(guān)的血腥,皆由燕氏來做。
現(xiàn)在該告訴太子外界情勢嗎,還是再等等,等嚴(yán)欽帶消息回來,和大宸的交易敲定后。
他左右踟躕,想找個話題,發(fā)覺自己竟然無話可說,滿心被復(fù)興的念頭填滿,唯恐自己思量不及,忽略什么細節(jié)。
“聽說阿稚和勝雪也逃出來了,她們還好嗎?!?/p>
貴妃椅微微搖晃,澹臺成迢勉強那只完好的手,碰了碰燕羽衣的頭頂,輕聲:“謝謝?!?/p>
咽回肚里的眼淚立刻重新涌了出來,燕羽衣仰頭,眼珠在眼眶中轉(zhuǎn)了轉(zhuǎn),又再度努力憋回去。
“太子殿下是洲楚的未來,臣拼死也要為殿下殺出條血路。”
澹臺成迢抿唇,溫?zé)岬闹父狗鬟^燕羽衣臉側(cè)那道逐漸愈合的傷痕,結(jié)痂脫落,剩下的便是等待時間令其恢復(fù)如初。
“洲楚的未來?!碧邮帐?,重新躺了回去,說:“洲楚還有未來嗎?!?/p>
燕羽衣:“有,臣已經(jīng)想——”
“洲楚沒有未來。”澹臺成迢打斷燕羽衣,語氣縈繞著濃郁的絕望。
麻雀落在院中那顆山茶花枝的最細處,他說:“洲楚已成定局,所做一切皆是徒勞。”
燕羽衣瞳孔微縮,不可思議道:“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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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燕羽衣逐漸蛻變?yōu)樯僦餮嘤鹨碌氖畮啄曛校麩o數(shù)次對自己的能力產(chǎn)生過懷疑。
直至帶兵出征,拿著戰(zhàn)利品凱旋,燕羽衣才主動站到家主面前自信滿滿地說:“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成為燕家的少主?!?/p>
家主答他:沒有任何人質(zhì)疑你的能力,小羽,你該昂首挺xiong地站到你即將輔佐的君主身旁,即便道路險阻,布滿荊棘,但燕氏永遠無畏。你和你的君主會互相扶持,毫無保留地信任彼此。
懷著家主給予的期望,燕羽衣摸爬滾打至今,多少次死里逃生,哪怕面對博叔的死,也保持理智沒有沖上去暴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