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看了阿姐一眼,不知想到什么,面色稍微放松了些,轉(zhuǎn)而朝著小魚問道:“那位甘閣主還說了什么?”
“他說到了侯爺。”
“姜祁啊,以前在神都確實很有名的,此刻尚知曉他的不算太少,但多是僅知曉這個人罷了,他生在神都,長在神都,這里每一個角落都曾有他的足跡?!?/p>
甘梨負(fù)手看著窗外月色,眼眸里呈現(xiàn)一抹復(fù)雜的色彩,緩緩說道:“先帝繼位,呂澗欒在前譙舊址建立西覃之日起,隋覃之爭便有了開端,期間戰(zhàn)火紛飛無一日消停,足足二十五年才結(jié)束?!?/p>
“姜祁和我,以及陛下,都生長于那二十五年里,當(dāng)然,不止我三人,但今日只說我三人,其實我不算跟陛下一塊長大,因為陛下小時候除了在宮里,便是在侯府?!?/p>
“我甘家是因隋而起,父輩兄長皆在二十五年里伴先帝出征,折戟沙場,今下甘家嫡系也只余我一人,陛下修行資質(zhì)頗差,姜祁雖然好一點,卻也沒強(qiáng)太多,相比于此,我算得上天賦異稟。”
“因而自懂事起,我便被家族著重培養(yǎng),陛下偶爾才能出宮,姜祁隨時都能入宮,所以他們每日都能見面,而我是很久才會見陛下一面,剩下多是和姜祁在一塊玩耍?!?/p>
“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起第四個人,劍仙唐棠?!?/p>
甘梨搖頭一笑,但隨之又諱莫如深,“總而言之,我是真正和姜祁一塊長大的,除了睡覺的時候,吃飯拉屎修行都在一塊,他羨慕我修行很快,我羨慕他勾欄聽曲從不花銀子?!?/p>
“說來說去,陛下和姜祁的感情很深,我和姜祁的感情也很深,可那一日的到來,像我這樣的人,卻沒能站在他的身后,只是看著他,浴血殺出神都?!?/p>
“旁人也就算了,終有利益二字摻雜,最不該沉默的我,卻跟那些人一樣,說后悔當(dāng)然很后悔,可我更清楚,若是當(dāng)初鼓起勇氣,固然能同姜祁并肩而戰(zhàn),但生我養(yǎng)我的甘家,必將萬劫不復(fù)?!?/p>
“現(xiàn)在說這些雖有給自己找補(bǔ)的意思,但當(dāng)時我的確很相信姜祁能活著離開神都,原因不在唐棠,事實證明,我想得沒錯?!?/p>
“雖然從未見過姜望,想著既是姜祁的兒子,總該有些相近之處,不管此次來神都是得了旨意,還是原本就有想法,無非腳步提前,我都只想告訴他,他從來不是一個人。”
“在神都里,提及陛下無礙,雖然萬般規(guī)矩,卻不意味著寸步難行,有些事,多思多慮,有些事,不思不慮,神都雖大,卻也很小,該見時就見,不該見時別見。”
夜幕里,星光慘淡。
姜望聽著小魚敘述神守閣閣主甘梨說過的每一個字眼。
他沒辦法做到直接認(rèn)定甘梨所言句句為真,但聞聽甘梨相信姜祁肯定能活著離開神都,原因又不在唐棠的時候,姜望腦海里下意識浮現(xiàn)出一個人物。
要說老爹能逃出神都的最大意外,便是那位神秘來客,對方的身份,姜望迄今為止也沒能搞清楚,雖然唐棠前輩似乎知曉,卻沒有想告訴他的意思。
如果判斷甘梨所言不假,他堅信的理由,必然不是勾欄聽曲不花銀子的老爹有什么特殊能耐,唯一能聯(lián)系上的,就是那位神秘來客可能和甘梨有關(guān)。
甘梨自己出不了手,但找了別人幫忙。
當(dāng)然,如果甘梨所言半真半假,或者全是假的,就無疑是陷阱,為了讓自己能相信他是友非敵。
思來想去,姜望卻頗有些頭疼。
信則真,不信則假。
可以說是在神都里提及陛下不會被曹崇凜察覺,所以甘梨才敢說這些話,但又沒有說得太深刻,顯然還是存在顧忌,也可以說是陳景淮安排好的,故意讓他這樣說。
不管信與不信,甘梨有句話倒是讓姜望能很好解決此刻頭疼的問題。
那就是不思不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