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靜好慌張拽住阿姐,把她拽到懷里,然后從窗前探出腦袋,原是想詢問怎么回事,卻見跟在后面隨行的神都麟衛(wèi)皆從馬車兩側(cè)疾馳而過,馬蹄踏起漫天草屑。
老內(nèi)侍從第一輛馬車里下來,凝眸看向擋住去路的人,那人風(fēng)塵仆仆,發(fā)絲凌亂飛揚,身上沾滿草屑,手里握著一把劍,臉上戴著遮擋住下半張臉的白色面具,面具有著很明顯的劃痕,似是極為陳舊。
看到這個人的時候,老內(nèi)侍神色隱現(xiàn)一絲變化。
但第二輛馬車上的姚觀海反應(yīng)更強烈,他猛地攥緊韁繩,好像是有些難以置信。
姜望正掀著車簾查看情況,注意到姚觀海的動作,疑問道:“你認得他?”
姚觀海低沉著聲音說道:“是漸離者顧潮流,雖然目前排在榜眼第五位,但他的實力不止于此,我沒見過漸離者首領(lǐng)以及魁首,可在漸離者里面,眾所周知,顧潮流就是最強。”
姜望微微皺眉,問道:“看你的表情,是跟他有仇?”
姚觀海說道:“算不上有仇,只是”
他猶豫片刻,看了眼小魚,說道:“我其實也是漸離者,甚至曾經(jīng)被譽為苦檀最強漸離者,但直至顧潮流的出現(xiàn),我觀海無敵的名頭便成了顧潮流之下的觀海無敵,我退出江湖的很大原因就是在于他。”
姜望和小魚皆是神情微變。
前者對漸離者沒什么好感,后者家破人亡也有漸離者的身影在,所以是極為痛恨漸離者的。
可小魚思想倒也轉(zhuǎn)得很快,只要姚觀海沒有參與屠戮魚府,那么他是什么身份,其實并不重要。
姜望自然也不會因為姚觀海的身份,便把這么久時間的相處忘得一干二凈。
他是把姚觀海當做家人看的。
漸離者雖是拿賞金接任務(wù),可也不代表全是濫殺無辜之輩,或許是私心作祟,哪怕姚觀海以前真的有濫殺無辜,姜望亦是很難改變對姚觀海的態(tài)度,他僅是突聞此事,神情稍有復(fù)雜。
姜望已從趙熄焰那里得知先前漸離者刺殺他便是白雪衣搞得鬼,現(xiàn)在理所當然認為顧潮流也是接了白雪衣的任務(wù)。
他暫時拋開姚觀海的事,想看看所謂最強漸離者究竟有什么能耐。
但沒等他下馬車,姚觀海便說道:“我曾一度畏懼顧潮流,每日過得渾渾噩噩,但在認識你,認識小魚,甚至收了小魚為徒后,我才算真正又活了過來,接著每到夜晚時常會想著是不是該把心里那份執(zhí)念放下?!?/p>
“可再次看到顧潮流,我終于明白,要放下得先拿起,就算暫時被遺忘,內(nèi)心深處卻依然想著能打敗顧潮流,這一戰(zhàn)我恐懼了太久,也等了太久,而現(xiàn)在,我之所學(xué)已有傳承,該真正為自己活一次了?!?/p>
小魚一把拽住姚觀海的手臂,冷著臉說道:“我不管你怎么想,只問一句,能打贏么?”
姚觀?;仨粗◆~,漸漸咧嘴笑道:“好徒兒,現(xiàn)在便是為師給你上得最后一課,但別誤會,我并非想要赴死,能贏我當然會盡力打贏,只是原本我以后也沒什么能再教你的,這最后一課是正好借機會教給你什么叫無畏,唯有真正無畏的武夫,才是最強大的?!?/p>
小魚清冷的眸子緊緊盯著姚觀海,她的情緒沒有半點顯露,那是她壓抑的性格,是在家破人亡后造就的,姜望最清楚看似無所謂的小魚此時心里必然相當復(fù)雜,無論姚觀海說得多好聽,他的語氣就已有赴死一戰(zhàn)的決心。
換句話說,那也是姚觀海壓抑了很久的夙愿,不管是勝是負,他鼓足了再戰(zhàn)的勇氣,這一刻,姚觀海是身心最放松的時候,亦是狀態(tài)前所未有好的時候。
或許姚觀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魚。
可他依然做出了選擇。
姜望從未在姚觀海臉上看到過像現(xiàn)在這般真正愉悅的笑容。
他躍下馬車,踏草而行,擺手說道:“小魚啊,好好看著,若為師贏了,便帶你吃盡天下最好的美食,若為師輸了,也別哭,好好練武,日后再幫為師打贏顧潮流!”